“天气要变化了……”嘉嘉看着头顶上空的夜空,喃喃道:“比我想象中还要快……这场雷阵雨,也就是泥浆雨,要彻底停了。”
“嘿,这可是好事啊,今晚这场烂雨实在是要比人都搞死了。”梅子说,“不过为什么会突然变得这么冷了?”
“是冷空气彻底在对流层占据了主导地位,所以导致大降温。好处是降雨和雷电都会停止,坏处是,可能短时间内会有浓雾出现。”嘉嘉回答。
梅子说道:“下大雾?那可真稀罕。不过我倒觉得对我们来说,下大雾反而是好事。你想想,土匪看不见我,而我靠你的感应能力能看见土匪,那不是让他们简直送死吗?”
嘉嘉点点头说:“那倒是。只是在浓雾里面什么都看不清,我总觉得有点心里面不安啊。”
“怕啥!不是还有你吗?”
给嘉嘉鼓劲完之后,梅子拉着对方,继续谨慎小声地往这幢宿舍楼残骸区域内的另一个重装甲步兵的方位走去。
根据嘉嘉的感应,1号楼的第二个重甲兵在残骸区域的另一端,大约西北角的位置。
简单考虑之后,梅子决定不走崎岖如同山丘一般的废墟顶部走——一旦被人远距离发现就糟了。虽然有可能冒险撞上对方的火力线,但她还是决定贴着地面的废墟残骸的边际,慢慢摸近对方身前。
假如天气真的像刚才嘉嘉所说的那样,很快会转化成大雾的话,那么情况就会好很多了。有了嘉嘉的能力协助,梅子心想,自己就可以消消停停地一个一个像拔钉子一样除掉他们。
至少当时,她是这么有自信。
这座大学的学生宿舍楼确实建造得足够壮观,粗摸看过去,楼房的东西向长度有一百多米,这样的房子倘若是在旧南京城的中央保护区里,恐怕也能算是一幢市政办公楼以上级别的高级住宅了。梅子拉着嘉嘉的手,沿废墟的北面边缘摸到宿舍楼废墟区大约中点一带位置的时候,渐渐感觉,周围的天气又出现了明显的变化。
大约也就是在短短的半分钟时间里,天空中的雷电声音越来越稀疏,电光也越来越少了;周围的空气不再像之前一样是黑暗中闪着光泽,而是变成一种稍稍有些明亮、但周围视线模糊暧昧看不清楚的感觉。
“起雾了?”梅子刚刚把这句话问出口,一下子自己却被吓住了——
她感到自己的声音突然好像变得很大声起来。
身后的嘉嘉也明显有同样的感觉,赶紧小声冲她“嘘”了一声。
——产生这样的感觉,原因非常明显。
——因为仿佛就在一瞬间,周围环境忽然就变得异常安静下来。
——没有雷声,没有风声,没有雨声,就连潮湿阴冷的空气也像是突然完全停止了流动。
……只剩下凉飕飕的感觉,萦绕在梅子和嘉嘉两人的身旁。
骤然停止的泥浆雨,令她们二人反而有些不习惯了。
战斗的本能和直觉让梅子不由得停下脚步。她问嘉嘉:“嘉嘉,感觉到什么异常没有?”
嘉嘉摇头:“一切正常啊。前面废墟拐角那边,有个土匪站在那里,背对着我们,一动不动,不知道在干嘛。”
“他看不见我们这个方向?”
“嗯,我能感觉到他的视线在朝着西边。”
“好。你就留在这里。”梅子让嘉嘉在周围找一个安全的隐蔽位置。
于是嘉嘉将身后不远处一只巨大的木板箱子当做自己的藏身处。这个木板箱子只剩下了一半,倒扣在地上。箱子本身很重,梅子将其举起来,让嘉嘉躲进去,然后再帮她扣上。
之后,梅子自己一个人举着自制的“盾牌”,继续沿着原路朝前,脚下开始加快速度奔袭。
虽然已经非常小心,但是当梅子的鞋子踩在脚底的泥浆地面上时,“啪啪啪啪”的声音在她听来还是嘈杂到惊心动魄一般。
——当周围一切都变得异常寂静的时候,她发出的脚步声就成为了最刺耳、也是最危险的声音。
“不能停,得继续。”她心中一个声音响起。
这时候,她已经跑到了距离前方废墟拐角不足四十米的地方。
由于前面有一团倒成类似三角形一样构型的混凝土房梁阻碍,她到现在也没有看见嘉嘉口中所说的那个“背对着自己的土匪”的身影。
然而,她怀疑,躲在暗处的对方此时已经听到了自己的脚步声。
“啪啪啪啪啪”
脚步声刺耳到梅子自己都觉得鼓膜疼痛了。
“——再等等,再跑几步!”
她在心中大吼。
那一堆三角形的废墟已经到了眼前。
毫无疑问,脚步声肯定被对方听到了!
相反,由于自己脚下正在发出噼里啪啦的噪音,梅子自身却没法听见对方那边是否发出什么声音。
“——最后一步!!”
她用力朝前方的泥浆地面踏下自己的右脚,同时将全身的力气全部灌注于自己的右腿。
臀肌,大腿肌群,小腿肌群,连同腰腹部的所谓“核心肌肉群”,在此一瞬间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开始疯狂牵拉、扯拽着她的下半身关节和骨骼。
一圈垂直喷出的泥浆水花从她右脚下方溅起——水花的中央,梅子直起身子,双臂伸展,整个人直直地跳向天空。
她一窜而至五米高度,并同时开始朝前方翻滚。
用这种方式,她旋转着从空中越过大量水泥混凝土残骸堆。
当身体越过抛物线的高点、开始下坠的时候,她已经看见了残骸瓦砾堆的另一边的地面上,一个浑身乌黑、披着层层铁皮盔甲、手持机关枪的重装甲土匪士兵,正在左顾右盼,左右晃头,像是紧张地在搜索着敌人可能来袭的踪迹。
对于这名土匪来说,情况非常奇怪:原本他早已听见了身后拐角传来的敌人的脚步声,自己已经将枪口早早瞄向了拐角处,正准备等对方露头之后开枪射击;但刚刚,突然对方的脚步声陡然消失,这令他顿时感到慌乱。
他万万也不可能想到,对方此时竟是跳上半空,从空中朝自己袭来。
这个重装甲兵在最后一刻,终于抬头一看——
梅子手持硕大盾牌的黑色身影,正从头顶上空一团淡淡的雾气中朝他自己头顶上方直直坠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