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冬天的,家家户户粮食都紧缺……贵人为何要拿东西给我们吃?”
陆菀露出一个笑容:“其实……我是陆家的女儿,偶然外出的时候,看见今年格外多的难民,大家过得凄苦,我心头不安,便想施些粥……”
“施粥?”一听这话,所有小乞丐的眼睛都亮了。
陆菀笑着说:“然。”
“太好了!那我们是不是可以叫上伙伴,一起过来?”
陆菀脸上露出了苦恼:“可这是我第一次施粥,东西都未齐全,再加上我不知怎么放出消息,让城内的难民都过来……”
“传消息嘛,包在我们身上!乞儿之间传递消息最快!”
陆菀露出欣喜的表情:“真的?”
“自然!贵人若找不到工人搭建,我们可帮贵人的忙,这点儿活计我们还是懂的!”
陆菀大喜:“正缺人手呢。”
看着这一幕的姒舒完全是服气了,第一次听说施粥之前就把消息大肆张扬的。
而且估计女君还要把事情闹得更大呢。
等说完这一切,陆菀看向了姒舒:“去找林大人吧。”
“??”
“施粥自然要得到官府批准,我已经让乞儿他们拿着我的信物去家里,吩咐家里的奴才去置办米粮、碗、还有木材了。”
姒舒震惊了,就刚才那一小会儿功夫,女君就做了这么多事?
陆菀催促着:“走吧走吧,和阿兄的打赌就只有一个时辰,根本就不够!”
姒舒只好跟在陆菀后面走:“女君既然知道困难,怎的还要做这无用功?”
陆菀的脚步顿住:“什么叫做无用功?”
姒舒说出了实话:“因为即使是这样,也不见得能让襄中城传扬陆家美名。”
陆菀看向了他:“这一个时辰,我定要做好这件事!”
姒舒一震,被陆菀方才的眼神给震惊到。
“女君……”
看到陆菀已经走得远了,姒舒才快步的跟了上去。
看样子陆菀对去峪蒙关这件事情不会善罢甘休了,既然她早已经决定去做,那自己便要化作她的利剑,而不是阻挠她前进的东西。
——这是三年多以前,陆菀去高天府寻他的时候,自己下定的决心。
姒舒忽然想起了那日和君如瑾喝酒,君如瑾站在灵犀树下,眼神冷漠的看着酒壶,似乎在想什么事。
姒舒喝得多了,有些醉醺醺的:“女君对你那么好,为什么你不选择留在她身边?”
君如瑾看向了他:“因为我一辈子都只会是楼家的人,公子要我做利剑,我便是一把利剑,公子要我保护女君,我便是最好的盾。”
姒舒不太能理解这样的心情:“她身边依旧会出现很多危险。”
“所以便需要你啊,你被她买下,打上了她的印记,我不能做她的利剑,你可以。”
姒舒永远记得君如瑾说这句话时的表情,他提着酒壶的手在隐隐发颤,却毫无畏惧的朝前方走去。
他心中仍有仇恨,仍有迷惘,不如……君如瑾。
可君如瑾却说——只有他能做这件事。
p;于是,学成归来。
纵然前方荆棘,他亦无惧。
—
很快,陆菀来到了林家。
今儿是腊八节,估计林大人会在家里。
林家奴仆早就对陆菀熟识,一见是陆菀,也并未相拦。
“陆女君今日是来见咱们女君的吗?”
陆菀笑了起来:“非,我今日是有事求见林大人。”
“哦?”管家十分疑惑。
“我见今年大雪连绵不断,许多难民涌入了襄中,因此心有惦念。今日来,是想林大人批一块地皮给我,让我能施粥,也算聊表心意。”
一听陆菀要做这等善事,管家不由睁大了眼,对这个女子有些刮目。
现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打起来,各大世家已经在悄然屯粮,等之后再高价卖出呢。
陆菀是商人之女,哪里不会知道现在屯粮再高价卖出可以赚得多少钱,可她偏偏不这样做,反而要施粥救人,这等善心,让人感叹敬佩!
虽一女子,却让管家肃然起敬,很快就把她带到了书房。
没过多久,林大人缓缓而来,一看是陆菀,便说:“陆侄女坐吧,刚才我过来的时候,已经听管家说了。”
“那伯父的意思是……?”
林大人笑了起来:“施粥乃是善事,我怎会不答应呢?”
“那便提前谢伯父了。”
林大人看着陆菀:“上次在庄子里的事情还未谢你,我已经听雪澜说了,你帮了她许多忙。”
“伯父客气了。”
陆菀也同他寒暄了起来,她一直不太能应对林大人的。这是林家现任的掌权人,也是他慧眼让林家从南华的斗争之中拔了出来,来了襄中。
早早的远离了那些,就不会落下和许家一样的下场,这位伯父看上去和蔼可亲,可内里的心思却并不比谁少。
能不接触,就尽量不要接触,这些可都是老狐狸。
陆菀总觉得在他的注视之下,自己仿佛要被看穿一样。
“说起来,陆侄女的生辰是在什么时候?”
陆菀微微一愣,不知林大人这么问是什么意思:“五月。”
林大人眼底闪过精光:“那看样子及笄礼,也应该在五月之后不久了。”
陆菀点了下头,有些疑惑。
林大人摸着美须,越发看陆菀顺眼。
还有半年及笄,和家中幼子的年龄也合适……
“陆侄女施粥需不需要人手?官府可援助一些。”
能有官府帮忙,可真是太好了:“林大人,侄女有个想法,不知当讲不当讲。”
“和我就不用这么拐弯抹角的了,且说说吧。”
陆菀轻柔道:“我希望不是官府,而是林家直接出面!”
“……哦?”
“冬日单独施粥,若事情传大,陆家美名已定。就算是官府帮忙,他们也只会记得陆家的好,认为官府帮忙乃必须的。若是林家和陆家联手,不是可以一起吞下这果实吗?”
林大人一凛,原本以为陆菀突然想施粥,虽然有点小心思,但也无伤大雅。
p;现在看来,此女可真是不可小觑。
林大人故意装作戒备:“陆侄女不用试探林家了,我林家并不想贪功。”
陆菀笑道:“林家从南华举族搬来襄中,不贪图权势,就可知林大人高风亮节。若林大人害怕外人要说林家贪图名声,不若林家再拉几家进来,如何?”
林大人的脸色沉了下去。
陆菀只当没看见,继续说:“现在大王猜忌心越发深了,而且许家之后人人自危。这么做有什么好处不用我多说了吧?百利之事,为何不做?”
他越发搞不懂陆菀这是什么意思,不由的皱紧了眉头:“你费尽心血,这么做有什么好处么?”
陆菀垂眸:“不过是想让更多世家参与进来,让更多的人得到帮助罢了。”
林大人大惊,终究又是他看错了。
原以为陆菀心机深沉,没想到……竟然是因为这个。
“好,我尽量试试帮你说服。”
“多谢林大人了。”
闲聊了两句,两人的对话就点到即止了。
林大人让陆菀不必担心,他会直接差人把事情办好。
姒舒跟在陆菀身后,脸上落下了冷汗。
她轻而易举的靠着几句话,就把襄中有权势的家族凝在了一起。
不得不说……若事情真的成了,那的确能成为轰动全襄中的大事!
姒舒扶额,对陆菀当真是越发的刮目相看。
“舒儿?”陆菀眨眨眼。
姒舒连忙跟了上去,女君看似柔弱,可这些事情哪是一个柔弱女子能做的?
几年前的记忆又清晰的浮现在脑海里,姒舒这一次,可真不敢小看她了。
—
陆菀才刚刚出林府,陆家要施粥的消息就已经传开了。毕竟今年冬日多难民,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吃上热食了,可就等着救命呢。
听说陆家不仅要施粥,还要给特别困苦的襄中百姓发放粮食。
一时之间,城内百姓纷纷在讨论这件事情。
因为有人看到了陆菀的真容,还把陆菀传得犹如仙女下凡一样。
这种事情里加些香艳,总是能勾起人的兴趣。
当陆云夏还在茶馆同莫舟交代事情的时候,听到旁边那桌的谈话,突然之间就开始头疼了起来。
底层百姓谈论陆家施粥的事,稍好一些的谈论陆菀容貌。
总之……现在真的闹大了。
莫舟听得津津有味:“你那妹妹,可真不简单。”
“还没施粥,便先把名声给打出去了,能不简单么?”陆云夏露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
莫舟饶有兴趣的听着:“陆菀的容貌可被传得越来越离谱了,你不澄清么?这样下去输的人可是你。”
陆云夏哼了一声:“这一点,我家宝儿可没骗人。”
莫舟不由愣住,看到陆云夏离开了这个地方,不由笑了起来。
陆云夏看样子很宠他妹妹啊。
“你说的事情我都知晓了,你大兄看样子真的凶多吉少。”
陆云夏的推论和莫舟相似,他神情一下子变得凝重:“我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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