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花阵中,子楚紧紧抓着栖桐的手,生怕一放开便再也抓不回来。一个时辰后,两人终于出了阵。
早早出来的公子正早已自吕府书房中拿了一本书,待两人出来,书已经看了大半。
吕不韦已经在院子里摆好了饭菜,见两人牵着手过来,不禁揶揄道:“真真是有情饮水饱啊,难为两人在我家还要饿这么久,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吕某人怠慢了大王和自家妹妹呢。”
公子正听见吕不韦的话才抬起头,目光落在了两人紧握着的双手,只是几秒,便又低下了头。
待四人坐下,月亮已经挂在了天幕中央,子楚这才有机会好好看看公子正,分开已经八年了,尽管每年都会有细作把孩子的画像送回来,但到底不如坐在跟前来得真切。
公子正不知秦王此刻的心情,也没有久别重逢的激动,三岁时的记忆到底是模糊的,眼前的父亲还不如吕叔来得亲切,还不如信陵君来得敬重。
“正儿,这些年身体如何?”
子楚是知道的,正儿生下来便被断言活不过七岁,自己回秦之前,一直对他呵护备至,但却始终是小小的一只。
秦人向来长得高大,好比蒙恬,与公子正一样的年纪,撇去那张长不大的娃娃脸不谈,体型倒是结实许多,不如公子正这般瘦削。
但时隔八年,子楚再见公子正,却是惊喜的,不仅活过了七岁,还长得与常人无异,虽看似柔弱一些,但终究是健健康康的。
“娘亲日常照顾得好,倒是让正捡回了一条命。”公子正回道。
但话刚落,赵栖桐的一个板栗便弹上了公子正的脑袋,“臭小子说什么呢,什么叫‘捡’,你的命谁敢拿?”
闻言,众人皆笑,是基于公子正活过了七岁的喜悦,是公子正身体现在无碍的畅快。
但子楚明白,正儿尽管身体无大碍了,但这件事始终是插在自己和赵栖桐之间的刺,若不解决,只会腐烂,不会结痂。
吕不韦平日里办事及其严肃,但此刻,不过是多年好友亲人的聚会,本是商人,自做丞相之后,更是长袖善舞,这顿饭,开始倒是其乐融融。
但饭开动没多久,子楚的贴身侍卫秦田就进来了,秦田跟着子楚近二十年,是认识栖桐和公子正的,也深知这二人对大王的重要性。
事情若不紧急,定是不会来打扰的,秦田本想单独汇报,但子楚说道,“此桌无外人,你有事尽管汇报即可。”
秦田无奈,只能低下头说,“王子蟜晕倒了,瑶姬派人去蒙府寻大王未果,此刻派的人正在往来吕府的路上赶。”
闻言,桌上的四人都安静了下来。
据传闻,瑶姬随子楚到秦王宫时,便已经怀孕一个月,算算日子,是在赵国时便已经有了关系,回秦十余天的颠簸,也没把孩子滑了,倒是命大。
一直进了秦王宫,才被发现有了身孕,华阳夫人与夏太后喜出望外,将瑶姬好好照顾着,不出一点偏差,成蟜出生后,二人更是一直将这个孙子捧在手心,与远在赵国的公子正相比,可谓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良久,子楚开口问道:“巫医如何说?”
“是风寒所致,瑶姬说王子蟜近日本就有些受凉,又想念父王,夜里没穿衣服跑出来导致的。”
子楚的眸子暗了暗,犹豫片刻开口道:“桐儿,明日我派人来将你和正儿接回王宫,可好。”
栖桐直直地看着子楚,但对方眼里依旧只有愧疚,并没有要留下的意思,撂下一句“随你”,便提步走了出去。
看着栖桐走了出去,吕不韦也放下了筷子深叹了一口气,道:“你是知道的,栖桐性子烈。”
子楚心中满满的愧疚,公子正原先缓和的表情此刻也是冷冷的,但毫无办法,自己不爱瑶姬,可成蟜却是自己的儿子,亏待了公子正,不能再亏待了小儿子。
待子楚和秦田走至吕府门口时,突然听到身后一片尖叫,“走水了,走水了,来人啊,走水啦!”
回过头,吕府北边火光冲天,正是百花阵所在之地。
秦田尚未反应过来,子楚已经施展轻功向着火之处飞去,一想到赵栖桐那刚烈的性子,子楚的心就紧张地不停跳动,百花阵旁,府里的人已经拎着水一桶一桶地去浇。
“里面有人吗!”子楚揪住一人问道。
“不知道啊,但火是从里面着起来的!”
闻言,子楚不由得慌了神,急忙扒下眼前人的衣服,又拎起身边的水桶,浇了自己一身,头也不回地冲了进去。
百花阵着火,除非烧干净了,里面的人才能出来,但阵法都烧没了,人哪能活下来,更不用说在火里破阵了。
待秦田赶过来时,已是另一阵喧嚣:“来人啊,有人进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