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人常常为自己的外表苦恼,我也一样,或许是上天见我太过完美,故而将我刻画得如此其貌不扬。好吧,我承认,我就是不够帅,甚至有点丑,还不够聪明。同为一门弟子,我的资质远远比不上其他师兄弟。《慧源经》是本门的入门心法,我竟然用了三年的时光,才将其融会贯通。再看看刚入门不到两个月的虹枫师弟,竟然已经将《慧源经》练得炉火纯青了。我不明白师父当时为什么将我收入门下,难道说因为本门多是饱学之士,好让我接受门派的熏陶,学成满腹经纶,将来去考个进士什么的?
就在我思考人生之际,四师兄叶湖砚赶过来,说道:“无言师弟,师父让你去墨雪亭,似乎有事情吩咐与你。”
“师父找我,四师兄知道是什么事情吗?”我问道。
“我也不太清楚,好像师父要派你下山,你快去吧。”说完,四师兄便离开了。
师父要派我下山?太好了,终于可以去见见世面了。说实话,自拜入师门以来,我还真没有下过山。尽管我清隐门坐落在楚西的桃源山之中,风景秀丽如画,可时间久了,也难免厌倦。再者,外出游历的师兄弟们,回归山门总言道,山下的世界有多美妙,不免让我心生向往。念及这儿,我一路小跑,来到墨雪亭。
师父正在亭中抚琴,案上的凤鸣琴,在师父的指间拨弄下,发出明澈动听的琴音。一时间,我竟然忘了向师父请安,生怕搅扰了师父的兴致。二师兄凌霜墨也伫立在一旁,静静地听着琴音,似乎已经灵魂出窍,不理俗世。一曲终了,二师兄拱手道:“师父这一曲《尘疏》,高洁雅致,闻之令人心下神往。堪与孔仲尼的《幽兰》比肩”。
“仲尼之《幽兰》,早已失传,如今之《幽兰》,不过是后人牵强附会罢了。倘若,我能与仲尼同为一世,当可互引为知音。”师父一边擦拭凤鸣,一边说道。
“拜见师父,见过二师兄,未知师父唤弟子前来,所为何事?”我作了一揖,问道。
师父站起身,问道:“无言,你入我清隐门已有七年,虽然你的资质不如其他的师兄弟,但是七年也应当有所成吧。”
师父这话让我心下一惊,难道师父要考我的武功,才能让我下山?万一没达到师父的要求,岂不是下山的机会就泡汤了?我拱手道:“师父,弟子自知自己在武学上的进步,十分缓慢,不比其他的师兄,所以……所以弟子只得多加勤练,期望不致辱没了师门的名声。”师父听完我说的话,叹了一口气,说道:“也罢,你有这样的想法,也不枉为师当日收你入门。霜墨,你来给南无言说吧。”
二师兄向师父作了一揖,说道:“无言师弟,前些日子,长安天术堂掌门阴命休给师父传书,信上说道,近来终南山出现了一个神秘的门派。他们以修仙访道为名,聚集在一起,暗地里却干着打家劫舍、掠夺财产、掳人妻女的勾当。据说,连皇室在终南山的产业,也遭到了洗劫。阴掌门本是天策府中的一员谋士,在帮助天策上将登基为帝后,便奉命在长安开创了天术堂,便于监视和管制各路江湖门派。阴掌门修书于师父,便是希望他能下山,前往长安帮助查探这个神秘门派。此外,这次行动还有嵩阳少林寺、瀛洲蓬莱阁、酆都冥王殿、蜀中青城派等门派共同协助查探。”
“我清隐门一向不理俗世,只不过阴命休也算是老朋友了,既然他亲自邀请为师,总得给他几分面子。霜墨、无言,你们二人就随同为师前去吧。”师父说完,便离开了。
虽然可以下山了,可竟然是去干这么危险的事儿,我的心底不免有些发憷。管他呢,天塌下来有师父顶着,我着什么急呢?
第二日,师父召集所有弟子在无规堂,安排好门派事宜之后,便带着二师兄与我一起下山了。桃源山去往长安城,须得渡过大江,经过巫咸之地,翻越巴山,约莫二十天的路程,才到达目的地。刚进入长安城,便有天术堂的弟子在城门下接应领路。我们来到天术堂,阴命休早已在门前等候。阴命休左脸被面罩遮住,黑白相间的衣服,显得有些素雅,却多了几分高人的姿态。阴命休抱拳道:“老朋友,数年未见,别来无恙否?”师父回礼道:“承蒙挂念,我自打隐入桃源山后,倒是落得逍遥自在。霜墨、无言,还不快见过阴掌门?”我与二师兄见过阴掌门,阴命休笑道:“你这两位徒弟很有意思,这一位资质不错,恐怕不下于我门下任何弟子。”他指着二师兄说道。
突然,阴命休盯着我惊讶了一声:“怪哉!怪哉!”我心中顿时有些失落,恐怕这老头子也觉得我太普通,不配为师父门下弟子。
“瞧我这记性,居然让你们在门外站了这么久,来来来,老朋友,酒席已经备好,我定要与你喝上三百杯。二位贤侄,请吧。”阴命休说完,便拉着师父,领着二师兄与我进了内堂。
哇!我差点叫出声来,好大一桌子菜,几乎都是我没见过的。在清隐门,都是以素食为主,一些小菜也还算是雅致,可在这些菜面前,竟然显得小气了些。我想,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山珍海味吧。那种浓郁的香气,一时间让我有些眩晕。
“二位贤侄,不要客气,我天术堂微寒,只能以这些小菜来招待你们了。”阴命休给师父和我们一人斟了一杯酒,便坐了下来,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这也算小菜?那我们在桃源山的伙食岂不是太……。
二师兄站起身,端起酒杯,说道:“阴掌门太客气了,晚辈先敬您一杯,感谢您的盛情款待。”二师兄果然是见过世面的,我也学着他起身敬阴命休,只不过我不会二师兄那套说辞。
阴命休见我们敬他,便端起酒杯回敬:“二位贤侄客气了,老朽却之不恭。”我们三人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好辣!虽然我们在桃源山也喝酒,不过却更比眼前这酒醇香,尽管味道没有这么浓烈,却是很舒服的。
师父又与阴命休喝了几杯,阴命休说道:“薛兄,你可曾听说过《枯木心经》?”
师父略作思考,便答道:“阴兄说的可是终南山云音道人所遗留,传言学成可以得道成仙的武学心法?”
“不错,此次终南山出现了一个神秘的门派,他们自立‘凌云派’,号称是云音子的徒弟,以访道求仙为由,横行终南山。实则是想寻找《枯木心经》的下落。”阴命休喝了一杯酒,又继续说道:“原本我不想理会这件事情,毕竟修炼武学就能得道成仙,那云音子又怎会坐化在终南山。实在是这伙贼子在终南山做了许多案子,还危及到了皇室产业,长安令拿他们没办法,今上才命我彻查此事。”
“原来如此,阴兄这次召集五大门派,共同协力解决这件事情,相必是人手不够。那为何不向圣上禀告,派大军援助呢?”师父问道。
阴命休又给师父斟上一杯酒,说道:“薛兄有所不知,这伙贼子胆子也忒大了点儿,他们竟然洗劫了江夏王的别馆,还劫走了江夏王的女儿金城郡主。并以此要挟,说要今上将终南山封给凌云派,不然就杀了金城郡主。那江夏王是何等尊贵,他的女儿岂能有恙。若大军征剿,恐怕会伤了金城郡主的千金之躯。所以只得动用江湖力量,一来江湖人有江湖人的处事风格,二来,江湖门派各怀所长,可免打草惊蛇。”
师父饮了一杯酒,却没有放下酒杯,嘴角掠过一丝冷笑:“这件事恐怕没那么简单吧。谁在偷听?”
“嗖”的一声,一道白光升腾而起,师父手中的酒杯便已经不在,而是飞向了房顶。只听得房顶一声惊呼,阴命休立即飞身出内堂,跃上房顶,这一手轻功可当真妙得紧。师父紧随其后,也飞上了屋顶。我与二师兄也拔出剑防备,不料,眼前一阵黑影闪过,我感觉头顶一阵吃痛,接着便不省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