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直目无王法,欺人太甚!”陆浅顿时义愤填膺起来,她狠狠地拍了一击桌子,把一旁得虞柔惠给吓了一大跳。
虞柔惠此时内心也十分复杂,她没想到一桩旧事竟牵扯出两条命案,还都与她的爹有关,有震惊也有失落,虽然早已知道他把权势利益放在第一位,可不曾想他竟这般目无法度,视人命为草芥。
见陆浅情绪激昂,金屠户本已压下的怒火又被牵引出来,两人一同大骂着虞侯,数落他的种种恶行。
一旁的虞柔惠看在眼里,听在耳中却也只能缄默不语,暗自沉思。
夜色已深,屋内只回荡着陆浅和金屠户你一言我一语的痛骂声,偶有风过,曳动烛火,带着三人的影子也一并摇晃起来。
“咚咚”
此地偏僻,是以声音落在耳中显得格外清晰,听到敲门声,屋内众人顿时安静下来。
金屠户拿起砧板上的菜刀往外走去,留下陆浅与虞柔惠面面相觑。
“这么晚了,打劫的?”
“谁知道呢。”
虞柔惠有些无精打采的,敷衍地回答了一下后又继续盯着烛火发呆。
遭遇到冷落,陆浅尴尬地“呃”了一声,想了想然后拉了拉她的衣袖道:“我方才说的那些是为了不让他怀疑我们,你别往心里去啊。”
虞柔惠抽回衣袖,也不多言,只淡淡地说了句“知道了”。
陆浅见她似是受到了不小的打击,此刻好言劝慰吧怕她觉得自己太虚伪,刻意招惹她吧又恐弄巧成拙,因此也只好闭了口不再言语,同她一道看着燃烧的蜡烛思考人生。
另一边,金屠户攥着手中的菜刀蹑手蹑脚地往门边靠去,另一旁敲门的人倒是显得很有礼貌,敲三下便停下来问一声“有人在吗?”见无人搭理便再敲再问,锲而不舍。
终于,敲门声再次停下,门那边的声音再度响起:
“请问有人在吗?”
那边的声音落下,金屠户这次倒是回了一句:
“谁,这么晚了做什么?”
那头的声音见终于有人回应,不胜欣喜,他急忙说道:“大哥,你行行好,开开门给我弟弟口水喝吧,我们是外地过来的生意人,怎料途径云山的时候被一帮土匪给打劫了,一枚铜钱都没给我们留下,我兄弟二人无水无粮走了三天,走到这附近时看到屋子里隐隐有烛火的光亮,想着里面许是有人的,就想来讨碗水喝。”
金屠户听他语气焦急,又听见门外传来另一个男子的咳嗽声,听上去很是虚弱,犹豫了一下后终是把门打开了。
随着大门“吱呀”一声响起,屋外二人的模样也映入三人眼中。
方才答话的是一名三十出头的青年,身着粗布衣衫,长得虎背熊腰,他道了声谢后往屋内扫了一眼,恰好对上陆浅的视线。
视线相交,陆浅愣了愣后对他点了点头。
他扶着的那位据说是他弟弟的男子看上去年纪不大,约莫二十左右的模样,一头青丝散乱着,遮住了他的大半张脸,模样甚是很是狼狈。
许是错觉,他虽然也穿了一身粗布衣衫,陆浅却觉得从他身上隐约透露出几分文人的书卷气。
金屠户已经放下手中的菜刀,此刻正端着两碗水过来,见青年一人不便,便将清水搁到桌上,过来帮着青年一同扶着他的弟弟坐下。
少年似乎非常虚弱,刚一坐下大半个身子便瘫在了桌子上,右手微微颤动,嘴里呢喃着“水”“我要喝水”诸如此类的字样。
陆浅瞥了他一眼,只见他右手食指对着自己的方向微微颤动着,低头一看,原来那碗清水就放在她前面。
没有犹豫,陆浅端起盛放清水的碗就向少年走去,似是无意地将挡住他脸庞的青丝抚到了一边。
看着这张熟悉的脸颊,陆浅的心中顿时百感交集。
少年接过陆浅手中的碗,见她对着自己眨了眨眼睛,便将碗中的清水尽数饮下,然后趴在桌上大口大口喘息着,一副疲惫至极的模样。
陆浅看了金屠户一眼,只见他正收拾着方才剩下的残羹冷炙,虞柔惠就在他边上。
想了想,陆浅悄悄抛出手中的帕子,然后对着心不在焉的虞柔惠说道:“柔惠,你帕子掉了。”
从未被陆浅喊过名字,虞柔惠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她看了一眼地上绣着蝴蝶的绢帕,正要开口却听陆浅继续说道:“这好像是那日你同我在集市上买的那一块,你若不要我便捡了去了。”说罢,作势要起身去捡。
虞柔惠到底也是有些心思的,见陆浅说的有模有样仿佛真有其事,想到方才进门的那两人,便也顺着她的话接了下去:“谁说我不要了,你可别抢我的帕子。”说罢,她飞也似地离开座位拾起地上的帕子,然后上前几步跑到陆浅身边同她打闹起来。
少年,亦或是该称他为江邵年,见陆浅和虞柔惠二人都已到他身边,他假装剧烈咳嗽起来,右手一抖便将碗摔倒了地上。
“啪”的一声,瓷碗应声碎裂,还不等众人反应过来,江邵年边上的青年便已出手将金屠户双手反剪在身后,顺势将他摁倒在桌上,紧接着门外响起“悉悉索索”的脚步声,五个侍卫打扮的男子在他们身旁依次排开,右手握着腰间的佩剑,眼睛紧紧盯着屋内的一举一动,一副随时准备出手的模样。
“做什么,放开我!”金屠户被他们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青年压制住,他奋力挣扎起来,怎料青年却把他的手脚都压得死死的,竟是半分力气也使不上。
江邵年见局势已定,悠悠站起身来,他看了一眼奋力挣扎的金屠户,语气森然:“竟敢绑架虞侯爷之女,你可知罪?”
金屠户闻言大惊失色,“虞侯爷之女,你,你骗我?!”边说边向陆浅投去愤恨的目光。
被他凌冽刺骨的目光注视着,陆浅只觉毛骨悚然,看了一眼一旁的虞柔惠,她终究还是把“我不是,我没有,我是假的,她才是虞小姐”这句话给吞了回去,只低声说了句“抱歉”。
见陆浅承认了,金屠户目眦几近裂开,他冲着陆浅大声叫骂起来,陆浅无奈地别过头去,心道:这锅我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