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之后,陆浅倒是安分了许多,整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闲来无事就在房内读书刺绣,宛如真正的大家闺秀,一时之间倒是让伺候她的几个丫头也有些不适应。
自陆浅落水醒来后,那几个丫头明显感觉到了她的不同,不仅是性子活泼了,爱往外面跑了,就连身体也好了许多。往日都是三天一大病,五天一小病的折腾,而现在却是连她的咳嗽声都很少听到,除非是吃东西噎着了。
对于陆浅的种种变化,丫头们倒是欢喜胜过怀疑,只当劫后余生,故而性子也有了些变化,何况陆夫人也说了小姐往日性子拘谨,如今活络了点倒也好,故而也不对她的出行多加阻拦。
这次,陆夫人虽然没有明确提出要她禁足,陆浅却巧妙地顺了她的心意,乖乖当起了大家闺秀,只盼着爹爹早日把娘亲哄好,好让风波早些过去。
宅居的日子时光如流水一般,不知不觉四月便到了尽头。陆浅本以为很快能够迎来端午,享用粽子,却不料诸位丫鬟皆是一脸茫然,不知她口中所言的“粽子”是何物。
原来言国的节日与陆浅常识中的不尽相同,五月初五本应是端午节,在言国却是专门祭祀仙人言妩的节日。
相传这位仙人在辅佐言国第一代君主祁焱荡平妖魔,创立言国之后,于湘水之源翩然而去。湘水之源虽远在言国边境的琼山之下,然湘水流经之地甚广,言国都城长思城郊外便有一支水脉,是以城中诸人皆会在五月初五这日聚集在城外湘水畔,以示对神明的敬意,就算因故不能前往,也会在家中对着湘水所在方位虔诚地拜上一拜。
陆浅在家安分了这些日子,估摸着娘亲气也消了,便一番溜须拍马,壮起胆子恳请她批准自己外出。
陆夫人显然也是个嘴硬心软的人,被陆浅一番话语哄得心中甚悦,再加上陆裴近日也是常常献殷勤,若是她还做出生气的姿态倒是显得小心眼了。
是以陆夫人叮嘱了几句,便也挥挥手任陆浅去了。
陆浅见她点头,如获大赦一般,若不是怕惹来旁人怀疑的目光,她就要原地大喊三声“自由万岁”了。
话虽如此,陆浅还是没有忍住喜悦的心情,她哼着小曲儿,纤指一路拂过庭院中的花草。
回到房中,巧月见她心情大好,便知定是夫人准了她的什么请求,也不多问,只上前端水奉茶。
“巧月,巧月。”陆浅一连唤了两声。
“啊?”巧月应了一声,见她神情急切,便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等她说下文。
“家中可有箬叶?”
“有的,不知小姐要箬叶何用?”
巧月有些摸不着头脑,前日小姐说起一种名为“粽子”的点心,今日又提起了箬叶,也不知两者是否有联系。
“想要用来做点心。”陆浅也不隐瞒,直接说出了自己的目的,既然这里没有粽子,那她只好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了。
“小姐可是想做角黍?”巧月问道。
“角黍?”
见陆浅困惑,巧月比划了一下,“大概就是这个样子,然后往箬叶中放糯米,然后蒸制而成。”
陆浅如遭雷劈,这可不就是粽子么,只是叫法不同,若是当日再问仔细一点就好了。
“小姐?”见陆浅沉默不语,巧月唤了一声。
“啊,哦,对,就是角黍,巧月你可以教我吗?”陆浅投去期盼的目光。
不料巧月却是摇了摇头,“巧月只是见过,并不会做这种点心。”
陆浅听罢不免有几分失落,本以为可以有现成的师父指点,正想着只能自己摸索却听巧月继续说道:“不过小姐可以让霜序教您呀,角黍是她家乡的特产,上次还是她做给我吃的呢。”
“诶,你们背着我偷吃!”陆浅却是微妙地抓错了重点。
“咳咳,”巧月掩饰性地咳了两声,“巧月这就去把霜序叫来。”说罢,脚底抹油。
陆浅看着她惊慌失措的模样偷笑起来,既然已经请到了师父,那就十拿九稳了,恩,大概吧?
在厨房折腾了几天后,终于迎来了五月初五,陆浅一清早便起来梳妆打扮,待得收拾妥当后包好粽子便拎着出门了。
时辰尚早,离正午祭祀还有很长一段时间,湘水边上却已聚了不少人,男女老少皆有,有的在祭台焚香祷告,有的在水边合手祈祷,陆浅走过一位年轻姑娘的身旁,只听她嘴里不停嘀咕:“言大仙保佑我觅得良缘,恩爱不离……”
三月十五早已过去,这位姑娘却在今日祈愿,陆浅开始还有些困惑,但想到传说中的言妩精通术法,也许偶尔也能帮忙牵红线呢?此外还有些祈求诞下男丁,考取功名的,陆浅便也见怪不怪了。
绕过密集的人群,陆浅果不其然在郊外凉亭处见到了顾衍。陆浅踮起脚尖喊了他一声,见他朝自己的方向看来,急忙冲他挥了挥手。
两人彼此往对方走去,在距离对方还有三步左右的时候默契停下。
顾衍看了陆浅一眼,随即将视线转到她手中所提东西上。
“你带的是什么,暗器吗?”
“呸,这是本姑娘亲手做的粽子,哦,现在该叫角黍。”
两人一如既往,见面便斗嘴。
“你?”顾衍指了指陆浅,一脸不敢置信。
“没错,就是我!”陆浅一把拽下他的手指,语带自豪。“要不要尝尝?”说罢,拆开包裹取出其中的粽子,然后拿了一个递过去。
顾衍受宠若惊地接过,在陆浅的注视下慢慢拆开了白线,取下包裹着的箬叶,看着露在外面的粽子,顾衍深呼吸一口气咬了下去。
“如何?”待顾衍咽下,陆浅迫不及待地上前询问评价。
“恩,意外地还行。”顾衍有些好奇,“这真的是你做的吗?”她不应该是黑暗料理界的一把手么,怎么会做出这么正常的东西。
“恩……”被顾衍这么一问,陆浅有些不好意思,“霜序让我不要自己动手,一切由她来调配,我就负责往箬叶里塞糯米,火腿还有肉,也算是亲手把?”
顾衍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个叫霜序的小丫头救了他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