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小到大第一次目睹悲剧的诞生,眼睁睁看着张母就这么没了。
“妈,妈你怎么了,你不要离开我啊!”
张曦无助的呼喊,试图抓住母亲的手却怎么也抓不住。
我下意识的闭上双眼,因为这种场景我真的见不得。
尤其张曦瘫在地上嚎啕大哭的样子,令我很不是滋味儿。
她明明是我暗恋的女孩儿,我也默默发过誓,只要她遇到困难绝对义不容辞。
可我却违背了誓言,连安慰她的勇气都没。
渐渐的,我压制不住心中的怒火,当面质问老头并让他把张母还回来。
可老头儿只是面无表情的盯着我。
他的眼神令我发寒,也迫使我恢复了些理智。
这就是他的工作,我这从头到尾都没帮上任何忙的人,根本没资格这么做。
事已至此已经没办法挽回,我深吸了口气靠近张曦想要说些什么。
“你走开,我不想再看见你!”
不等我开口,张曦却突然把我推开怨恨的吼道。
面对此刻的张曦,我的心已经凉透了。
“你娘其实七天前就去世了,我们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
我从老头那儿得知了张母的死亡时间,也知道人鬼殊途的道理。
阳间的阳气太重,孤魂只能在夜间阳气最弱的时候行动,因为他们惧怕阳光。
到了夜晚,尤其在子时前后阳气会明显衰弱。
只有在这段时间,孤魂才能出没并接近活人。
换个通俗易懂点的说法。
这就好比磁铁的正反两极,若一正一反便会相互吸引。
孤魂又天生携带怨念,就算没有恶意,相处时间长了也会让活着的人生不如死。
我知道老头的做法是对的。
如果张母继续缠着她女儿,张曦的身体只会越来越差。
可道理我都懂,就是无法接受。
我只能抱着最后一丝侥幸,用道理说服张曦,可我知道那很可笑。
张曦突然充满怨念的盯着我,令我感到心虚。
“吴小伟,我不想听你的任何解释。从今天开始我不想在见到你,一辈子都不想!”
说完,张曦突然把我和老头往外撵,无论再怎么解释都是徒劳。
那一刻,我甚至不敢注视她的眼睛,同样知道我俩的缘分尽了。
老头把张母的事情告诉了张父,虽然这事儿令他无法相信,但却又容不得他不信。
我一言不发的走在路上,根本不想说话,连张张嘴都觉得很累很乏。
老头似乎猜到了我的心思,就说了句会在山上等我,如果明天之前我没去他就会离开。
不过走之前,他又递给我两张叠成了三角状的符纸。
“左边是镇煞符,驱邪避难保你日后无恙。右边是听阴符,聆音辨知助你善晓鬼冤。”
老头说完便潇洒离去,嘴里还哼着他那不着调的曲子。
可我却低着头,盯着手中的符纸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直到第二天,班主任突然宣布张曦转学了,就连家都搬到了哈尔滨市内。
这让我更加痛苦了,没想到她宁可去个陌生的环境重新生活,也不想再见到我。
放学,六子屁颠屁颠的跟着我一路来到山脚下。
本来我是犹豫到底要不要去见老头的,毕竟张曦那边已经无法挽回了。
可六子却突然想起了什么。“吴哥,上次俺真是对不起你,都约好了来爬山却没来。”
“啥?你没来?!”我吃惊的盯着六子。
要知道这件事儿一直在我心头憋着,可我事后也问过老头。
他告诉我山上就一只恶鬼已经解决,所以那天在山下等我的应该就是六子。
“你真的确定……你没来?”我懵了,难道山上的事儿并没完全解决?
如果真不是六子,那在山脚下陪我聊天的又是谁?难不成是幻觉?
可那天六子的模样令我记忆犹新。也是从那天开始,我的生活发生了变化。
“吴哥,你咋了?”六子好奇的问道。
我下意识的摇了摇头,告诉他没什么。
可能是条件反射吧,我越想越觉得后怕,感觉连周围的气氛都变得怪怪的。
最后我还是选择了逃避,下决心回归普通人的生活,不愿想那些神神鬼鬼的事儿。
当天凌晨三点,我家大院突然“咚咚咚”的传来急促敲门声。
那时候我爹妈已经睡了,可敲门声却很急。
他俩就想着万一是村里出了啥事,就赶紧起床开门。
“哥,嫂嫂……毛子……毛子他出事了呀!”
我当时睡得迷迷糊糊,听到门外的声音突然一个激灵起身,扒着窗户看向大院。
要知道农村那会儿有几户人家是独生子女?
我妈这都属于不正常的,而我爸那边其实还有个亲弟弟。
只不过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开老家去了哈尔滨,说是要出人头地。
可我这小叔一走就是十年,中间也只回来过一次。
爹妈他们当时的反应有些困惑,不过很快请我小婶先进了屋再说。
“弟妹,你先别激动,有啥话咱好好说。”
我妈想先安抚好我小婶的心情,可我爹不一样了。
虽然我小叔十年没怎么回来过,但那也是他的亲弟弟。
听到出了事就急的来回踱步,直到小婶不哭了,才赶忙问道:“你说毛子他到底咋了?”
“哥,嫂嫂。毛子他前段时间做生意被人骗了!”
简短的一句话,却把我爹妈他们吓坏了。
“毛子欠了好几万的债,现在情绪不稳定,每晚都要吃安眠药。可今早却发现他不见了!”
说着我小婶又哭了起来。
不过她口中的好几万债,却惊得我爹妈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在那个年代几万块可是真正的天文数字,就算累死累活大半辈子也赚不到这么多钱。
但现在可不是提债务的事,而是我小叔到底去了哪儿。
我爹在原地急得团团转。
“不行,俺现在就要去趟哈尔滨,说啥也要把毛子给找出来!”
老爹刚说完,小婶包里的大哥大却突然响了。
我没想到小婶居然连这种稀奇的玩意儿都有,因为那时最便宜的都要上万。
“你说什么?!”
也不知道小婶听到了什么,突然站起了身子。
直到挂了电话,她才木讷的盯着我爹妈,颤抖道:“毛子……毛子他跳楼了!”
话音刚落,我爹差点一个踉跄摔在地上。
而我妈却捂着胸口,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好好的人……咋的就跳楼了呢?”
我妈不停的重复这句话。
“俺现在就去哈尔滨,就算粉身碎骨俺也要把弟弟带回来!”
我爹和我妈立刻达成了共识,准备带上我小婶连夜赶往哈尔滨。
“我也要去!”当我偷听到他们的谈话时,立刻下床闹着要跟他们一块儿去。
我可不想一个人大半夜的留在家里,何况不知道爹妈他们要去多久。
“瞎胡闹嘛不是!我和你娘不是去游山玩水,你给我老实点待在家里哪儿都不许去!”
我爹吼完立刻换好衣服,带上家里仅有的存款匆匆出门了。
到了深更半夜,我因为紧张的睡不着觉,只能睁着眼等天亮。
可当我听到客厅的钟声突然“铛铛挡”的响了三下时,忽然打了个哆嗦。
这才意识到,现在已经是凌晨三点了。
我把家里的灯都打开,心虚的躺在床上。可面对静悄悄的屋子,恐惧的感觉油然而生。
我忘不掉昨晚看到张曦她娘时的景象,再加上反正都睡不着了,就想起身找点儿事做。
“呜呜……呜呜呜……”
就在我刚刚经过大门时,耳旁却隐约传来凄凉的哭声。
我以为听错了,咽了口唾沫就壮着胆子来到门后,哪儿想到哭声却听得更加真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