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年发完誓后夜色变得更加朦胧,几声春雷后天边的闪电划破夜空,比流光溢彩的刻溪市更加惊艳。
“有本事继续赌誓啊。”宁夏躲开陈年一步,免得遭受池鱼之殃。
陈年往宁夏身边移了几步,“我真的没说谎,这只是意外。”
宁夏斜仰着头注视旁边的陈年,有几只飞蛾绕着他的鼻尖转来转去,转得她眼花缭乱。
“啪!”宁夏忍不住挥了一巴掌,刚好打在他的脸上,比雷声还清脆。然后宁夏眼中的他瞬间发狂,他的鼻头越提越高眉毛也挤在了中央,像极了她家的狗打喷嚏时的样子。
陈年怒不可遏的说:“你干嘛打我?”
宁夏指着路灯下盘旋的飞蛾无辜的说,“有飞蛾。”
陈年的表情恢复正常,一动不动的注视着灯火阑珊下的宁夏。
她睫毛还有些湿润,眼睛清澈透底,假装无辜的指着头顶的飞蛾,晕黄的灯光撒在她白璧无瑕的脸上。
她眼睛一眨一眨,像是最可爱的……陈年不知如何形容,那一定是世上没有比她可爱的东西了。
如果宁夏是火的话,那么自己也是一只飞蛾吧!陈年不由得向宁夏靠近了些。
宁夏都做好陈年要歇斯底里反抗的准备了,一转头却看见他含情脉脉的看着自己。她收回悬在空中指着飞蛾的手,微微踮起脚尖,缓缓的闭上了眼睛,然后悄无声息的把双手背在了身后。
她竭尽全力的控制住呼吸,依旧觉得呼吸困难。他正在以光一样的速度朝自己靠近,好快好快!而自己的唇和他的唇隔了几百个春秋,好慢好慢!
心跳是雷声,也是闪电,此刻它已经由不得自己做主。握紧拳头的双手,指甲已经陷入肉里,没有知觉。这些都不再重要,一点也不重要!
此时唯一重要的,是他在向自己靠近,是命中注定,也是日思夜想!
感受到了他的鼻息,宁夏又把脚垫高了些,再高一点就能碰到树梢上的月亮了,月亮上有原始森林!已经语无伦次了!
“哗啦啦……”
倾盆大雨,宁夏和陈年同时睁开眼睛,看着对方的唇离自己只有几厘米远。两人又同时的撤回身子,脸上都泛起了红晕。
——差一点就亲到了,该死的大雨!
宁夏呆在原地不该如何是好,陈年首先反应过来,一把拉住她的手腕,“快回家。”
宁夏已经记不清楚是多少次被陈年这样拽着跑了。可是居然没有一次牵的是手,每次陈年都是紧紧的抓住她的手腕,连滑到他手心的机会都没有。
跑到一个超市的屋檐下,宁夏咬着嘴唇怄气似的把陈年的手甩开。
陈年回过头问,“怎么啦?”
宁夏皱起眉头,蹲在了地上,“脚跑痛了,跑不动了。”宁夏也觉得自己太小孩子气了,但是此刻她就是不想动了。
陈年转身走进了超市,出来的时候手里拿了一把伞。粉红色的伞,上面印满了小熊维尼。
“给你,专门为你挑选的,可爱吧?”陈年把伞递到宁夏面前。
宁夏瞥了一眼,“不可爱。我要伞干嘛,我是走不动了。”
宁夏拖着下巴看着连绵的雨,看起来一时半会停不下来。自己不愿意走,一半的原因是从学校跑到河提确实跑累了。另一半原因呢,就是生气,具体生谁的气她也说不上来。
——真是该死的雨!
陈年把伞撑开硬塞在宁夏手里,“知道你走不动,你给我撑伞吧!”
说完陈年在宁夏面前蹲下了身子。
路上已经有了积水,陈年每踏出一步都会溅起水花。水花飞得很高,像一条鱼儿跃进了另外一个鱼塘。
宁夏趴在陈年的背上,努力的举起伞,既不会挡住他的眼睛,也不会让他被淋湿。
她小心翼翼又专心致志。
陈年努力的扶住宁夏的脚,可是她的脚总是一会儿伸直一会儿弯曲,像是在跳舞一样。
“宁夏,你的脚别乱动好不?”
陈年身上沐浴露的味道很香,宁夏趴在他的背上很开心,有点得意忘形!
她低低回了声,“哦。”又把脚伸直,都能接到从伞檐上滑落下来的雨滴了。
“你家的沐浴露是什么牌子的?”宁夏把头放在陈年的肩上,轻轻的问。
陈年被宁夏吐出来的气息弄得有些痒,又空不出手来挠,只能扭动了下脖子。回过头去却看见宁夏趴在他肩膀上睡着了。
像小女孩一样,还满足的抿了下嘴唇。
宁夏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到了自己家的院门外,她迷迷糊糊的问,“我在哪儿?”
“你傻了吗?”
宁夏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待到看清时回过身来踢了陈年一脚,然后屁颠屁颠的跑向屋内,跑出了几步后想到了什么。
她再次回过头去,看见陈年一脸怒气的站在雨中。
“宁夏,你这是典型的卸磨杀驴。”
“伞给你,哪有你这么傻的驴?”
第二天宁夏起床使劲的伸了伸懒腰,全身的骨头咔咔作响,看来真是缺少运动。回想起昨天,应该是美好的一天吧。
也是自己十五岁的最后一天呢。
宁夏坐到镜子前,看了看时间还不到六点,但是今天早上不想看书。她拿起一只口红,是宁顺琪昨天送给她的十六岁的生日礼物,嘱咐她一定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她小心翼翼的把口红涂抹在嘴唇上,抿了抿,总觉得不均匀又涂上了些。反复几次,自己的嘴巴像肿起来了一样。宁夏摇摇头,决定放弃。
宁夏还是做出了一点改变,把自己宽松的运动裤换成了一条百褶裙。初次把自己的大腿在大庭广众之下展示,宁夏很不好意思。
爸爸给她打足了气,“我女儿就是漂亮!”
妈妈很不满意,“是我女儿漂亮!关你什么事?”
宁夏流着冷汗从家里跑出来,再听他们吵下去估计会对自己的身世造成影响。小时候他们还说她是买电视机送的呢!搞得她每次去电器城都泪眼婆娑,以为那才是自己真正的家。
去学校的路上,无数眼神停在了宁夏的身上。她红着脸把书包的肩带放到最松,能挡一点是一点,最好挡得严严实实!
——那自己干嘛穿呢?
刚走进校门口,从后面跑来的徐意就一步跳到宁夏身前。不可思议的上上下下打量宁夏,像土地公公一样绕了一圈又一圈。周围的目光更加聚拢,像是放大镜下的焦点。
“喋喋碟,真是漂亮呀。”徐意不住的称赞,“你嫁给我吧,宁夏。”
宁夏摊开双手,故意说:“好呀,彩礼呢。”
徐意挽住宁夏的胳膊往教室里走,“彩礼就是陈年。对了,昨天你们跑去哪里了?”
宁夏想起昨天路灯下的那一幕,脸又红了起来,“没没没,回家了。”
徐意看着宁夏吞吞吐吐的样子,打趣的眨了眨眼睛,“哦~回谁的家呢?宁夏家?陈年家?还是宁夏和陈年的家呢?”
“我要撕你的嘴!”宁夏张牙舞爪的朝徐意奔去。
徐意边跑边说,“撕不着,你以为我是陈年啊,站着让你撕?”
宁夏追打着徐意跑进了教室,刚路过宁顺琪身边时就被她拦了下来。她的表现和徐意一模一样,都是绕了几个圈。
不同的是,刚才是宁夏站在原地,徐意绕着她转。现在是宁顺琪像陀螺一样把宁夏吧啦了几圈。
宁夏自己也好奇的看向随风转动起来的裙摆,上面的图案和昨晚陈年衣服上的图案是一样的,都是一棵向上生长的树。
宁夏在晕乎乎的状态就听宁顺琪若有所思的说,“果真是个美人坯子呢,怪不得把某些人迷得晕晕乎乎的!”
“你把我弄得晕晕乎乎的了!”宁夏推开宁顺琪,扶着额头坐到了凳子上。
宁顺琪凑到宁夏嘴边,质问,“为什么没擦我送你的口红。”
宁夏看到宁顺琪把嘴唇凑过来,下意识的反应居然是闭上了眼睛,看来是昨天的后遗症!她整顿了心情说,“我不会,我涂上嘴巴变得跟肿了一样。”
说完宁夏嘟起嘴巴,重现了自己先前擦口红时的样子。
徐意用手轻轻碰了下宁夏的嘴唇,“真是可爱啊!”
“你又讨打了吗?”宁夏握住拳头,作势在她自己头上敲了几下。
徐意笑着跑到林木森身边,指着宁夏问他,“你觉得宁夏可爱吗!”
林木森缓缓的抬起头,“陈年说她很可爱,但是很傻!”
宁夏怒拍了下桌子,“谁傻?”吓得林木森又低头看起了书。
徐意安抚住宁夏又问林木森,“那你觉得呢。”
宁夏和宁顺琪都安静下来,等待林木森的答案。相对于陈年和秦风来说,林木森说的话是相当的真实。
林木森又抬起头,认认真真的看了宁夏一会儿说,“嗯,很可爱!”
“谢谢你。”
宁夏瞥了眼后座,陈年的座位还是空的,直到第二节课,他都还没来学校。虽然知道就算他到的话,也会先从前面走过来。即使这样她还是忍不住回过头去看那个空荡荡的座位,每次都能看见徐意那张迷人的笑脸。
宁夏每隔几分钟都会小心翼翼的掸去裙子上的尘埃。大概是希望他能看到她最好的样子吧?
第二节下课铃响起,陈年依旧没来上课。宁夏忍不住骂了句,“昨天还说过今天不逃课了,结果呢?天天说谎!”
宁夏咬牙切齿,表情狰狞。宁顺琪赶紧宽慰,“他昨天说的是今天不逃课,昨天的今天就是昨天,今天对于昨天来说是明天。如果他昨天说的是明天不逃课,今天他没来的话那才叫说谎。”
宁夏皱起眉头,宁顺琪的话她很难理解,也懒得理解。总之,如果现在陈年出现在她面前的话,她会让陈年轻而易举的理解她的愤怒!
伴随着课间操的音乐,宁夏懒洋洋的来到了操场。
操场上的人排列整齐,欣欣向荣,沐浴在朝阳之下。
宁夏眯着眼睛,动作迟缓表情慵懒,和其他人格格不入。但是她觉得格格不入的是课间操本身,它的背景音乐毫无使人跳动的欲望。她期待着一种更有节奏感的音乐出现。她这种传奇性的想法,多年后被一个传奇的组合实现了。
当喇叭里响起第二遍“伸展运动”时,宁夏象征性的睁了睁眼睛,抬头望向纯净的天空。在刺眼的光线下,宁夏的眼皮无来由得跳动。
宁夏心想,不妙,肯定会有倒霉的事情要发生!
突然,操场靠着路旁的那一角响起了一阵骚动。宁夏忍不住望过去,却看见……什么也看见,前面的人群挡住了她的视线。但是宁夏隐隐的觉察到了什么。
她一跳一跳的往上蹦,滞空的几秒里终于看清了造成骚动的人。
冥冥之中,就觉得一定会是那个傻子,真是无处可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