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哥有胃病,他在钱前的叫嚣声中走去饮水机那边接热水。杯子里的水缓慢的上涨,随着热气蔓延,热水漫出了杯口。
平哥的手和热水接触,一下就变成了红色。他把杯子放下,惊恐的看着满脸是血的林木森说,“你……你爸爸是副市长?”
林木森没有说话,但是从其他的人眼神中平哥得到了答案。他接过一根钢管,走到钱前那群人旁边,朝每人的身上都挥了一棒。房间里又是一阵哀嚎。
被打的人在嚎叫,打人的人在嚎叫,平哥的几个小弟也在嚎叫。唯独,陈年他们是没有发出声响的。
铁门传来一阵“哗啦啦”的声音,平哥折回去拉开门,眼前是两个哭的不成人样的女孩。
宁夏睁着大眼睛,眼泪一颗一颗的滚到脸上,却大声说道,“我们已经报警了!警察马上就来了。”
平哥苦笑着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宁夏听不清对话那头说话,也许那头也没有说话。
——表哥,完了。有群小子在我这里惹了大麻烦了。
——你已经接到报警电话了?那你快点过来。
——没事?有很大的事,被打的人是副市长的儿子。
——我怎么知道,他们也是刚说,你带人快过来吧。
平哥几乎带着哭腔走到林木森面前,“我们都是讲规矩的人。从一开始我就没碰你对吧。当然,我肯定是有责任的。”
林木森还是没说话,徐意跑到他身旁,边哭边给他擦着脸上的血渍。
平哥继续说,“我这个店肯定是开不下去了。我看你们是学生,打架影响也不好。你们先走,到时候我表哥来,我和他回去做笔录。就说,是钱前那伙人没事找事,我们出面阻止怎么样?”
平哥说完,拿起钢管对着钱前他们又是一人一棒。
秦风不理他,背起林木森往外走。徐意一直跟在旁边哭,林木森努力的露出笑容,“没事的,我没事。”他四处看了看,“我给你买的水不见了。”
徐意轻轻握住他的手指,哽住了喉。
几个人出了门,陈年拉着宁夏的手走在最后面。前脚刚跨出门槛的时候,平哥又叫住了他。
他回过头去,看着平哥欲言又止的样子,只能说,“知道了,我们是讲规矩的人。”
回过头来,宁夏小声的问,“什么规矩?”
陈年无奈的笑了笑,“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大人的规矩吧。”
从房间里传来几个人的哀嚎声。
秦风背着林木森,忍不住说,“你怎么不早说你爸爸是谁,或者打电话给我们也好。”
林木森望了一眼徐意,“我不想再逃跑了。”
“你真傻。”
林木森给家里打了个电话,不到二十分钟从刻溪市来的小车就把他接了回去。又过了几分钟,整条街都响起了警车鸣笛的声音。
林木森回到刻溪市后在医院里躺了几天。出来后,他想回到小镇的学校继续上课,但是被爸妈阻止,只能临时回到了四中上课。幸运的是,这学期就快结束,徐意他们也要转来四中。
经过那天晚上的事情后,林木森突然觉得自己不再孤单,虽然目前自己只身一人在四中。但是自己的朋友不再只有徐意,还有陈年,宁夏,严正,甚至是秦风都是愿意为自己开心难过的。
宁夏和徐意又回到了日常拌嘴的状态,陈年依旧每天用一半的时间补觉。好像一切都没有改变,只是无意间望向林木森那空空的座位时,心里总是少了什么。
即使他在的时候,也很少说话,只是在那安静的看书。她们都认为,安静的林木森也已经变成了自己生活中的一部分。
偶尔严正和秦风也会来教室。秦风一改往常,开始不厌其烦的夸奖起林木森来。他坚称,木森是世界上除了自己外,最勇敢的人。
不过对于他这个说法,严正和陈年都有不同的看法。他们都认为秦风所说的那个“自己”不是指秦风,而应该是自己。
六号这天,恰逢周六。徐意之前答应带宁顺琪去刻溪市去参加音乐节,除此之外还想去看看林木森。她起了个大早,刚走到阳台就发现睡眼惺忪的宁夏坐在巷子里。
“妹妹,你坐在那儿干嘛?”
宁夏抬起头,“去刻溪市玩啊。”
徐意笑道,“我没说带你去啊。”
“所以我才大早上在这等着,就是怕你偷偷跑掉。”宁夏站起身,往楼上走去。进到徐意的房间,看到她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忍不住一头扎进去,把被子弄得乱七八糟。
徐意哭笑不得把她拉起来,骂道,“你要死啊。”
宁夏把舌头一伸,“啊——我死了。”
徐意不理她,兀自去洗脸刷牙,而宁夏依旧躺在床上装死。直到听到外面传来锁门的声音,才赶紧从床上蹦起来。
“开门开门。”
“你不是死了么。我出门了啊,妹妹你慢慢死。”
宁夏怒道,“再不开门,我就把房间里的东西砸得稀巴烂。”她环顾四周,发现自己之前送给徐意的那个泥人放在书桌上的盒子里。那个盒子已经有些陈旧,上面画满了萤火虫。
她走过去拿起那个被陈年取名叫作“田夕的微笑”的泥人,陷入了沉思。
徐意见里面没了动静,怕她真捣乱,于是赶紧打开门,和宁夏的眼神对到一起。两人沉默了几秒,又同时笑了。
在去接宁顺琪的路上,她们开始聊起音乐节。
徐意说,“那个叫“一”的歌手临时决定也会参加,幸亏票预定得早,不然现在肯定买不到了。我最喜欢他了,我以后一定会成为像他一样的歌手。”
宁夏若有所思的说,“陈年也最喜欢他了。”
徐意转过头,看了一眼宁夏,轻笑,“他喜欢,我就不可以喜欢了吗?”
“当然可以。”宁夏顿了顿,“徐意你到底叫什么名字?”
徐意捂住肚子笑个不停,“你这个问题我怎么回答啊。那宁夏你到底叫什么名字呀?”
“不知道。”宁夏低下头,踩着自己的影子,影子又反过来踩自己。相互依靠,又相互排斥,只因为后面有一个独一无二的太阳。
徐意拉住她的手,“逗自己的影子晚上会尿床的。”
宁夏看着徐意,郑重其事的说,“今晚我要去你家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