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以为,贵族联盟只是贵族组成的一个名义上的组织。”这不光是张丘一人的想法,许多人对贵族联盟都是这样的认知,但这是错误的。
斯莱恩公爵呵呵一笑,说道:“你没有在这个圈子里呆过,不知道很正常。你们应该知道,菲奥普罗共和国吧。”
“当然知道,菲奥普罗君主共和国。和斯克洛迦帝国、汉夏帝国并称为三大国。是这个世界上,军事能力最强国土面积最大的三个国家。”
斯莱恩公爵点点头,笑道:“不错,基本知识掌握的还不错。那你知不知道,菲奥普罗君主共和国,以前其实是菲奥普罗帝国呢?”
“菲奥普罗帝国?”
这个,张丘还真不清楚。罗威倒是知道一些,说道:“爷爷,你想说的是‘三年革命’对吧?”
“‘三年革命’,我好像在书上看到过。”张丘仔细想了想,尴尬的说道,“抱歉,具体我忘记了,好像是共和国内爆发了内战对吧。”
三年革命的历史张丘还没有学到,只是听说过。对于发生在菲奥普罗共和国的三年革命,许多贵族都非常清楚,因为这次事件,菲奥普罗共和国内的贵族势力,几乎被连根拔起。而做到这一切的,是菲奥普罗共和国第一任大总统康格里夫·亚当斯。
一切的起因,便是菲奥普罗共和国的皇帝陛下天王十三世突然病逝。菲奥普罗共和国的皇帝陛下,是突然逝世,这一点与当年贝奥里斯帝国遭遇的情形差不多。不同的是,帝国的皇子只有艾克塞拉·穆斯贝尔海姆一人。而菲奥普罗共和国,当时的皇子却有四名,且都有竞争皇位的能力。
在这样的情况下,皇位的争端开始了。四位皇子为了争夺皇位,令当时共和国的首都一片混乱。而当时国内的大贵族势力,纷纷开始站队,选择所忠诚的皇子殿下效忠。政治上的手段无法打败对手后,这场争端终于演变成内战。
这场席卷整个国家的内战,持续了近两年。四名皇子最终只剩下两位竞争,就在大家都以为,皇位会在这两位皇子之间产生的时候。以平民身份加入军队,晋升为陆军大将军的康格里夫拥护另外一名年幼的皇子加入了战局。
帝国剩余的几位中立大将军,几乎同时宣布效忠这位皇子。接下来的事情就毫无悬念,贵族的势力在内战中几乎消耗殆尽,无法对抗几乎没有消耗的帝国军队。康格里夫支持的皇子,最终在内战开始的两年后,正式登基为十四世天王。
但这不是内战的结束,反而是另一场内乱的爆发。辅佐十四世天王陛下的康格里夫,被封为陆军大元帅。而就在十四世天王登基的一个月后,天王陛下宣布改帝制为共和制,任命康格里夫·亚当斯为共和国第一任总统,命令其组建议会。
天王席位保留,但是权利被限制。这件事一出,引起了全国的震动。
菲奥普罗的帝制,沿袭近千年。突然改变体制,令所有人都措手不及,也许有人从各种征兆预料到了,但没有想到会这么快。政府机关进行了平稳的权利过渡,显然康格里夫他们为了这一刻准备多时了。
然而这只是开始,康格里夫就任大总统,组建议会后发布了一系列针对贵族的措施。这些措施极大的削减了贵族的权利,令全国的贵族势力都惊恐起来。
首先一条就是,取消贵族的募兵权利。也就是说,贵族将不在拥有军队。大贵族的领地有自治权,但是税收收归国有,贵族可以享受一定的税收收入。同时每个贵族领地都会设立协同管理的部门,监管贵族对领地的管理。
这些条令一出,不光是在菲奥普罗共和国内引起轩然大波,几乎所有的国家都把目光放在东大陆上。在奥尔斯坦世界,许多国家都拥有贵族阶层。而贵族阶层公认的权利,募兵权每个国家现在都开始限制,这个没什么好说。但是对领地的税收和管理,这两样权利是贵族最重要的,绝对不可能放弃。
条令一经颁布,就引起了国内贵族阶层的强烈不满,甚至连国外的贵族都开始声讨。但康格里夫依然推行这些措施,强硬的手段终于让贵族发起了叛乱。但这一切,似乎都在这位大总统早就预料到的。
那些刚刚宣布要清剿康格里夫,保护帝国荣光的大贵族,刚刚起兵就遭到了共和国军队的攻击。康格里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击溃了领头的几名大贵族势力。同时在全国各地,开展了残酷的镇压清剿。
短短三个月,数千名贵族被以阴谋反叛的名义处决。而这其中,不乏公爵侯爵这样的大贵族。凡是牵扯叛乱的贵族家族,都被剥夺了爵位领地,贬为了平民。就这样,用旧时代贵族的鲜血,铲平了共和国发展的道路。
这些,都是发生在四十多年前的事情。罗威对这一历史非常熟悉,给张丘详详细细的讲解了一遍。许多隐秘的事件,都是学校历史课不会讲的。
通过罗威的讲述,张丘了解了那个年代发生的事情,也为康格里夫大总统的铁血手段震惊。菲奥普罗共和国的贵族势力,是贝奥里斯帝国无法相提并论的,毕竟是三大帝国之一,却被康格里夫大总统一朝拔除。虽然内战消耗了贵族势力,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可是能让整个国家分裂的力量。
不过他很疑惑,罗威所讲的和贵族联盟有什么关系。
斯莱恩公爵解释道:“这件事情的发生,令每个国家的贵族势力都感到了危机。贵族的三大天然权利,想必你们都知道对吧。”
“知道。募兵权、管理权和税收权。这是贵族制度确立以来,贵族所享有的天然权利。”
这一点,连张丘都知道。贵族制度的起源和发展,是学校必学的课程。
“说的没错。拥有自由征召士兵的募兵权;自由管理领地内发展建设的管理权;以及,制定和征收领地内的税收的税收权。这三大基本权利,被称作贵族的三大天然权利。这是自贵族制度在这个世界出现,就一直存在的。”
斯莱恩公爵起身走到书桌旁的书架上,这一整个书架上的书籍,都是关于奥尔斯坦世界的历史。大公找到一本年代久远的历史书,打开之后放到桌子上,“你们都应该听说过,圣王的传说吧。”
两兄弟都点了点头,圣王的传说同女神的传说一样由来已久。传说万年之前,人类最强大帝国安杜伊斯王朝的统治者,便是圣王。而大公所拿的书籍,便是讲述圣王的传说。
“根据记载,贵族制度最初就是由圣王制定的,为了赏赐那些追随自己,创建统一帝国的追随者们。也就是那个时候,正式制定了贵族的三大权利。当然,经过这么多年的发展,这三条权利或多或少都经过限制,但从来没有人,彻底将这三条废除。康格里夫大总统废除了贵族的三条权利并加以限制,可以说开创了一个先河。这对于贵族阶层来说,是敲响了警钟。
从贵族阶层出现的时候,国家与贵族之间的矛盾就从来没有终止过。帝国就是最好的例子,三大家族也只是名义上服从帝国的安排。帝国也曾出台过限制贵族权利的措施,但对于三大家族,他们也无计可施。募兵权让贵族拥有军队、管理权让贵族自由管辖领地内的生产发展、税收令大贵族富可敌国。不是没有人想去解决这个问题,但都失败了,除了康格里夫大总统。而在这之后,一些国家也开始对本国内的贵族开刀。有些失败导致国家内乱分裂,有些则成功了。这对于贵族阶层来说,是一个不好的兆头。”
公爵大人说到这里,张丘多少听明白了,“贵族联盟就是为了应付这种情况,所以才会组建的?”
“差不多。这三条权利,保障了贵族的发展。尤其是第三条,自由征订税收更是让许多大贵族富可敌国。虽然到目前为止,有国家也规定了税收要征收一部分,但是最多也不会超过三成。很多人,都盯着那些大贵族的钱包。”
“这么说来,盯着我们的人岂不是也很多?”张丘开玩笑似的说道。
“确实,我们不比三大家族。他们的历史比新帝国还要久远。新帝国建立后,烈龙王陛下又赐封了三大家族。三大家族之间根本不需要什么联合,他们自身的军事存在就足以让帝国忌惮。但是除了这三大家族的其他贵族,如果不联合起来,帝国动不了三大家族,但是动他们还是可以,当然我们也是。”
“爷爷,皇帝陛下现在这么信任您,我们有必要担心吗?”罗威说。
斯莱恩公爵笑了起来,摇了摇头,说道:“罗威,你这么想可就错了。俗话说,伴君如伴虎不是没有道理的。现在皇帝陛下信任我,可是以后呢?我们家族不可能永远得到皇帝陛下的信任,君臣之间的关系,是最复杂的。奥鲁托那家伙,当年也是深得艾塞亚陛下(现任皇帝陛下的父亲)的信任。现在呢,皇帝陛下对他心中还是存有芥蒂的。”
罗威:“奥鲁托侯爵?没听说他跟皇帝陛下发生矛盾啊。”
“如果连你都能听到,那奥鲁托真是离死不远了。当年艾塞亚陛下去世后,奥鲁托选择支持海德里亲王登基,艾克塞拉陛下差一点被废除。虽然过去这么多年,奥鲁托也一直表现的忠心耿耿。不过这件事,陛下心里一直记着,就像是一根刺。”
“这件事我也听说过,当年我还小,对此并不了解。我很奇怪爷爷,奥鲁托侯爵为什么要去支持海德里亲王?按照正统来说,艾塞亚陛下的儿子艾克塞拉陛下,才是正统的皇位继承人。”
关于这件事,斯莱恩公爵可以说是亲历者,他说道:“这件事情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当年艾塞亚陛下去世的时候,艾克塞拉陛下还年幼,这是其中一个原因。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艾克塞拉陛下表现平庸。奥鲁托他认为艾克塞拉陛下无法承担这个帝国的重任,而当时的海德里亲王,也拥有皇室的血统。但从继位来说,并无不妥。更主要的是,一旦计划成功,海德里将会融入帝国。这对于帝国来说,是件好事。”
“对于我们来说,不是好事吧。”张丘说。
“没错。别看皇帝陛下对奥鲁托很依仗,可一旦他失势,第一个要他死的就是陛下。不过这没那么容易,奥鲁托代表着米尔斯汀家族,也代表着贵族联盟。想要动他,可没那么容易。”
“外公,你说贵族联盟有没有可能,”他把罗兰斯特的事情和斯莱恩公爵讲了一遍,尤其是阿威斯是称作哈罗尼的飞行船离开的罗兰斯特,“事情就是这样,您觉得呢?”
斯莱恩公爵听完后沉思片刻,说道:“你是想问,贵族联盟是否与侍从有关联对吧?这点我可以告诉你,完全不必担心。只要奥鲁托还在贵族联盟,贵族联盟就不可能危害帝国。”
“可是爷爷,奥鲁托侯爵当年连艾塞亚陛下的儿子都可以不支持,您怎么就能确定?”罗威问。
“你说的这是两码事。你们不了解奥鲁托,他忠诚的不是皇帝陛下,他忠诚的是这个国家。只要能让帝国强大,哪怕废除艾塞亚陛下的继承人又有什么关系。”
“不忠诚于皇帝,忠诚于帝国……”
两人都有些惊讶,斯莱恩公爵对奥鲁托会有如此评价。
“那哈罗尼伯爵呢?”罗威问。
“哈罗尼伯爵……”斯莱恩想了想,回答道,“我曾经跟你父亲讨论过,他说,哈罗尼这个人看不透。你很难去琢磨,他心里面在想些什么。不过奥鲁托既然选择他当做贵族联盟下一任继承人,应该有他的想法。”
公爵的回答模棱两可,连他自己都说不准。不过从张丘说的来看,他也觉得那个叫阿威斯的和哈罗尼之间可能有什么。当然也有可能真的是一个意外,这也说不定。
谈话一直持续到深夜,钟管家前来催促公爵大人睡觉了,他们才意犹未尽的结束了谈论。通过这次谈论,张丘对于帝国的政治格局现状有了了解,不像以前那样一知半解。而对于大公来说,很久没抽时间和两个孙子聊天了。
贵族联盟,以帝都奥鲁托侯爵为代表的米尔斯汀家族,以及其他数个大家族为首,涵盖了帝国几乎所有的中小型贵族势力。想到外公要面对的是如此棘手的对手,真是让人佩服。
“哥,你曾经跟我说过,长大了想要参政是吧?”张丘想到以前罗威说过他的目标,要替自己爷爷分摊压力。
“你还记得啊。是的,不能总靠爷爷和父亲,所以我想多少能够帮帮忙。”
“那你以后岂不是也要和贵族联盟正面对上?”
罗威似乎看出张丘心中的担忧,说道:“不会的,你忘了,我们斯莱恩家族现在也是贵族。实际上我现在也加入了贵族联盟,爷爷和奥鲁托侯爵只是政见不合,并不是说我们家族跟贵族联盟是死敌。况且我在贵族圈中,人脉还是很广的。”
仔细想想,罗威身边确实有许多贵族朋友。在学校的时候,也经常有人邀请他参加聚会什么的。
“在这个圈子里,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很多人都是戴着伪装的面具,人脉广但真正能够交心的朋友却没有多少。”罗威感概的说道,“对了丘,我觉得你也应该拓展一下自己的人脉?”
“我?还是算了吧,多少人恨我恨得要死。”
“他们恨的是你父亲,不是你。”
“在那些人眼中,这有区别吗?”
罗威摇摇头,“正因为如此,你更应该去拓展你的人脉。如果你的朋友够多、够分量,那些人想动你也没这么容易。你总不能一直都依靠爷爷和你师父他们吧?”
“让我想一想。”
“嗯,很晚了,早点休息吧。”罗威和他道别,回自己房间休息。
“或许,是不能老是依赖师父。”
带着这个想法,张丘也回到自己的房间。
和上次来公爵府不同,这次他们没有住在客房。罗威让人将后面的院子腾出来,给张丘和朋友们住。这个院子他母亲曾经住过,小的时候他跟罗威经常在院子里玩耍。
经过院子的时候,他看到千影正坐在池塘边的青石上。似乎是刚洗完澡,长发沾着水珠,一席长发垂落在腰间。银色的月光洒落在她身上,像是给她披上了一层银霜。
张丘有些看呆了。
“丘?”千影听到张丘的脚步声,对他回眸一笑,“你回来了?”
“啊,是的。你在这里做什么呢,刚洗完澡?”
“嗯,刚刚和小一一起洗完澡,坐在这吹吹头发。那孩子太调皮了,洗澡也不好好洗。”
张丘也爬上青石块,坐在千影身边和她一起吹吹风。今晚的夜色特别美,两颗月亮恰巧都是满月。千影坐在一旁,闭着眼睛感受着威风的清凉。
“千影,来这里这么久了,有没有想过家?”
“家?”千影睁开眼睛看着张丘,想了想摇摇头,回答道,“我没有家,不怎么想念。”
“你的父母呢?”
“可能有吧,我不知道他们是谁。我长大的地方,我没有丝毫怀念的想法。”
“对不起,我不该说起这个。”
“不,该说对不起的是我。”
千影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最后没有说出来。
见到千影只穿了薄薄一件衣裳,张丘将自己的外衣脱下来,盖在她身上,“虽然现在是夏天,但晚上气温低,别着凉了。”
“嗯,谢谢。”
感受着外衣上残留的温暖,千影感到很暖和。
又坐了一会,头发上的水珠都干后,两人都回房休息。躺在床上,不知道是不是换了环境的原因,有些睡不着。反正明天休息,就这么躺着也不错。
正躺着,门外面有动静,有人打开了他房间的门。虽然没开灯,不过看到那个小身影就知道是谁。
“小一,这么晚还不睡跑过来做什么?”
“嘻嘻,笨蛋张丘,”小一穿着睡衣怀里抱着枕头,跑到来把枕头扔到床上,自己也爬上他的床上,“让一让、让一让,张丘睡里面一点。”
张丘无奈的往里面挤了挤,让小一钻进来,“不在你房间睡,跑过来做什么?”
“就是想跟你睡嘛,睡觉睡觉。”
小一笑嘻嘻的说道,挤到他的怀里闭上眼睛。张丘一脸无奈,提着被子盖好,“在这睡可以,不许尿床。”
小一用头撞了他胸口,“你才尿床呢,笨蛋张丘,哼。”
“哈哈,睡觉睡觉,别说话了。”
小一的身体有些冰凉,张丘让他靠着自己,慢慢闭上眼睛。
整个城市都进入了梦想,静悄悄的。街上看不到一个人,走在熟悉又陌生的街道上,夕不由得陷入了回忆。那段时光,真的是她最宝贵最美好的日子。过去的时光一去不复返,她没有能力去阻止,也没有能力去改变这一切。
浩哥哥、巴尔曼大哥、蕾丽丝姐姐还有……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曾经的好友,互相厮杀。逝去的伊人,空留悲叹。
叹息一声,她自己都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脚步停了下来,夕抬起头,目光中带着冷冽,“既然已经来了,就出来吧。”
两旁的屋顶上,出现了许多人影。0号审判所的特殊部队,行刑者。和处刑者不同,行刑者是暗中的部队,他们的任务只有一个,杀人。
面前也站着五六个人,其中一个是便是在贺拉斯山脉出现过的16号。
“没想到你还敢踏入格拉加尔。”带着七号面具的行刑者说道。
“为什么我会不敢踏入这里?你们0号审判所,是否太看得起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