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当然不会听说他,因为库洛特他在十六年前就死了。”
“死了?”
夕点了点头,说道:“一场意外,我们都没有想到的意外。侍从自古以来就存在于这片大陆,七年前的血月之灾,民众才知晓其存在。那之前呢,你就不好奇以前的侍从,它们究竟在哪。”
“我在学院上课的时候,老师也跟我说过,侍从自古以来就存在。夕姐姐这个问题我也想过,为什么以前的人没有发现侍从。”
“并不是没有发现,只不过是无人知晓。教团拥有很古老的历史,最早可以追溯到两千多年前的阿鲁瓦达时代。丘你或许不知道,根据教团遗留下来的典籍记载,阿鲁瓦达时代的结束,很可能就与侍从有关。”
“什么?真的假的,那个强盛的时代,是因为侍从才毁灭的?”
阿鲁瓦达时代,那是西珐大陆最为强盛的时代。以弗隆王朝为代表,发展出了鼎盛的炼金技术。弗隆王朝所遗留下来的炼金产品,即便放到现在,也不禁让人赞叹那时候人们的工艺。然而这样强大的一个时代,这样强大的一个帝国,转眼间大厦倾覆,在历史上烟消云散。
历史对于这个时代的记载非常少,由于当时知识都掌握在上层人士手中,后世对于那个时代的一切都知之甚少。关于弗隆王朝如何灭亡的,众说纷纭。有说帝国爆发了史无前例的大灾难,也有说是因为一场席卷全国的战乱,总之各说其词。张丘也了解过这个历史,从夕这里得到了另外一个答案。
“真的是侍从,毁灭了弗隆王朝吗?”
“是不是我不清楚,但侍从肯定是参与其中。古神一直沉睡在另一个空间,它们无法跨越空间来到现实。而侍从与古神之间,侍从保持着联系。这种联系不是字面上的意思,而是意识形态上的。”
“这个我知道,莎尔娜老师在开学初期,就跟我们详细讲过。”
“这样啊,那就简单多了。联系这个发现,是教团两千多年对侍从研究的结果。教团发现,侍从与古神之间的联系,存在一个渐变的周期。侍从与古神的联系,不是每时每刻都清晰强烈。当两者之间的联系变弱的时候,侍从的活动就会减少。这个时候的侍从意识会懵懵懂懂,甚至完全丧失自我意识,陷入沉睡。”
“冬眠?我的意思是,夕姐姐说的跟动物的冬眠很相似。”
“你这个比喻很恰当,确实跟冬眠差不多。而根据研究,两千多年前的阿鲁瓦达时代末期,正是侍从活跃的巅峰。至于有没有发生过像血月的事件,我们就不得而知。”
张丘细细咀嚼夕话里的信息量,猛然间他想到了什么,抬起头问道:“夕姐姐,那现在呢?”
他想到了莎尔娜老师之前说过的话,现在的侍从活动愈加频繁。这是否预示着,又到了侍从新一轮的活跃期。
“你猜的不错。根据多方证据显示,新一轮的活跃期又到了。七年前的血月事件,我们到现在还不知晓是如何发生的。那个时期诞生的侍从,绝大多数都隐藏了起来。但是最近这两年,侍从出现的频率比以往增加了许多。我跟随你父亲的时候,你父亲曾经说过,许多沉睡的存在苏醒了。”
许多沉睡的存在苏醒了,父亲所说的是怎样的存在。是否是两千多年前,造成弗隆王朝毁灭的那些存在。
“二十多年前,我与你的父亲、巴尔曼、库洛特他们相遇。那时候库洛特的父亲安特利瑟,一手组建了教团。安特利瑟通过某些方式,预见到曾经陷入沉睡的侍从,会再次苏醒。于是当时我们组建了一个小队,黎明之殇,当时的队长就是库洛特。”
“我也听师父说过,黎明之殇是他和我父亲以前一起组建的小队。夕姐姐,我也是记得父亲提起过这个名字,所以才取这个名字。”
“没关系,我们的小队早就解散了。你用这个名字,或许也算是一种缘分吧。”夕躺在沙发上,她觉得这个姿势比较舒服,“当年我们一行人,在这个大陆四处游历,搜寻那些沉睡的侍从。在它们苏醒之前,将其消灭。”
夕慢慢的回忆道:“那个时候的我们,都觉得自己是在做一件伟大的事情。为此,我们投入了我们的激情,我们的信仰。安特利瑟也在幕后支持我们,他用自己的能力,将教团扩大,为我们提供各种各样的支援。说真的,那个时候正是有安特利瑟他在后方,我们才能心无旁骛的投入战斗。任何事情,他都能安排的井井有条。但是这一切,都从库索特的死亡而结束。”
不知什么时候,小一和托莉也跑过来,听着夕的述说。夕也没有赶走他们的意思,继续自己的回忆。
“我还记得那一天,我们收到情报,在鲁哈斯特王国发现侍从踪迹。我们得到情报后,便马上赶往鲁哈斯特王国。但是我们没有想到,这是一个陷阱。侍从之中有一些已经苏醒,并且察觉到我们的行动。于是,它们设计了这个陷阱,而当时我们却一无所知。
我们没料到,侍从会有部分保持着苏醒。他们连手设计了这个陷阱,等我们发觉的时候,已经陷入了他们的埋伏。库洛特拼死带我们冲了出去,但是他自己却被怪物拉进深渊。那一场战斗我们牺牲了很多战友,也给我们敲响了警钟,自此我们再也不敢小瞧侍从。”
想到当初那一幕,夕眼里含着泪水。
“姐姐不哭,我们都在这里。”托莉用手擦拭夕眼角的泪水,夕把她抱在怀里,“谢谢你托莉。”
“那之后呢?”
“库洛特死了,他是安特利瑟唯一的儿子。对于他的死,我们都很悲伤。却没有发现,安特利瑟的改变。他逐渐变的极端,开始插手我们的任务。以前他会默默为我们安排后一切后勤,自从库洛特死后,他开始把持整个教团。浩哥他们虽然有意见,但在库洛特的事情上都感到愧疚和自责,因此没有干预。但是后来我们发现,安特利瑟动用教团的资源,秘密组建了0号审判所。并且利用0号审判所,进行某些活动。
浩哥和巴尔曼深入调查后,发现安特利瑟正在进行某项秘密的研究。”
“是什么样的研究?”
“死者复苏,他想复活死去的库洛特。”
“这,让死去的人复活,这能做到吗?”
“不可能的,”小一抬起头看着他说道,“死去的人是无法复活,至少不可能完全的复活。比起复活死去的生命,让活着的生命继续活下去相对来说比较简单。”
夕摸了摸小一的头,说道:“小一说的没错,想要复活一个人很难。虽然有些方法能做到,但都不是完全的复活。这样的复活,通常会伴随着昂贵的代价。所以,安特利瑟试图寻求古神的力量。”
“古神?难道,教皇他想借助古神的力量,来复活他的儿子?”
“不光是古神,还有恶魔,他为了复活库洛特已经无所不用其极。丘,你要记住,一定要小心安特利瑟。如果你见到他,不管他跟你说什么,你都不要相信,听明白了吗?”
师父刚才就这样提醒过他,现在夕姐姐也是如此。
“夕姐姐,我跟教皇大人又不认识,他不会对我怎么样吧。”
“如果你抱着这样的想法,那就错了。在他眼中,所有人都是棋子,都是可以利用的。他没有见你最好,如果他见你,就表示你成为他眼中的棋子,他一定会利用你。我不是在说笑,你听明白了吗?不管他对你说什么,都不要相信。”
见夕说的如此郑重,张丘连忙表示听明白了。
“夕姐姐,教皇大人他最后,有没有成功?”
“没有,”夕有些迟疑,“我们阻止了他,至于他有没有收手,我就不清楚了。不过教团里有巴尔曼盯着,应该不会有问题。这些你就不要问了,跟你没关系,总之你记住我说的话就行。”
张丘点点头,心里面却带着一丝疑惑,他觉得夕姐姐和师父,都对他隐瞒了什么。而这隐瞒的,才是夕姐姐与师父同安特利瑟教皇决裂的真正原因。然而不管是夕姐姐还是师父,都没有告诉他的打算。
突然他想到一点。如果安特利瑟教皇真的像夕姐姐和师傅说的那样,那菲迪尔岂不是很危险。他和拉帝斯,或许不知不觉之间,成为了他的棋子。
想到这,他连忙跟夕说起这件事。
“这你暂时可以放心,安特利瑟既然把菲迪尔定为继承人,就不会那么容易的让他死掉。否则的话,这个棋子岂不是没用了。”
“话是这么说,我还是担心会有意外。啊,小一你干嘛?”
小一突然咬了他胳膊一下,气嘟嘟的看着他。
“笨蛋张丘,别管那个坏家伙。”
张丘揉着他的小脑袋,说道:“你就那么讨厌菲迪尔吗?”
“不是讨厌的问题,而是、而是……”说着说着,小一说不下去了。
“而是什么?”
“……笨蛋张丘,哼,不理你了。”
说完,跑上二楼把房间门重重的关上。
张丘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又是怎么了,自己哪里惹他生气了。
“我去看看小一。”
托莉跟着上楼去。
“莫名其妙。”
“也许他是嫉妒了。”
“嫉妒?嫉妒什么?”
“你自己慢慢想。菲迪尔我会让巴尔曼他们注意一下,不过暂时他不会有事的。”
“希望吧。”
午饭的时候,小一在托莉的陪同下,不情不愿的下来。张丘不得不安抚他几下,这才让他开心起来。和小一比起来,托莉反而显得更为成熟。
午饭吃到一半的时候,门外传来敲门声。托莉过去开门,门外是一名穿着教团制服的人。
“你好,请问黑公主是住在这里吗?”
“黑公主,是谁?”
“托莉,他是找我的。”夕走到门口,让托莉回去,“什么事?”
对方向黑公主行礼,回答道:“巴尔曼大人让我转告黑公主,明晚召开使徒议会,请您务必到场。”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对方再次行礼,转身告退。
夕进来后,张丘问道:“夕姐姐,是教团的人吗,找你去开会。”
“嗯,吃饭吧,这些跟你们没关系。”
时间转眼就到了第二天晚上。张丘和千影都在房间里写作业,夕做完家务活后,便出门准备去教团。很久没有见到那些老朋友了,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
走在路上,许多人都被夕所吸引。精致的脸蛋,就像瓷娃娃一样惹人喜爱。
突然,夕停了下来,看向身后。脸上带着一丝困惑,摇摇头继续前进。
身后,小一悄悄从巷子里探出头来。见没有被发现,松了口气。他能够隐藏自己的气息不让别人发现,但像夕这样的强者,稍微一不小心就会被发觉。不过他可是小一,这点困难怎么会难住他。
星空教团的总部,三圣殿。今夜,这里的警戒悄悄提高了许多。明里的巡逻人员还是那么多,但是暗地里,暗哨怎加了不少。
夕从正门进入,守门的门卫没有对她进行阻拦。还有另一个影子,也悄悄的进入其中。不管是守卫还是暗哨,似乎都没有察觉到这个影子。
使徒议会召开的地点,在太阳圣殿。这个地方,她已经有好多年没有踏足了。
走到太阳圣殿入口,夕微微抬起眼,她被人拦住了。多达七个人围着她,是0号审判所的行刑者。
“干什么,为什么要拦住我的路。我可是赶着时间去开会,要是让我迟到了,责任可全在你们身上。”
夕环视一圈,处刑者1-7号。这帮家伙,上次的苦头还没有吃够嘛。
“你们想干什么,审判所的家伙。”
一声轻喝,米雪和克雷斯塔两夫妇走过来。
克雷斯塔对那七人说道:“回去,如果你们的头领想跟使徒议会爆发冲突的话,我们随时奉陪。”
别看克雷斯塔平常跟老好人似的,但发起威来,也是带足了气势。
七人互相对视一眼,后退消失在黑暗之中。
“一群鬼鬼祟祟的家伙。”
克雷斯塔摇了摇头,和米雪一起来到夕面前。
米雪像抱洋娃娃似的,把夕抱起来转了几圈。夕皱着鼻子,她很不喜欢米雪这样抱着她,感觉像是抱小孩。
“小夕,你都不来看我,我这几天都快忙死了。”
米雪蹭着夕的脸,她的皮肤滑滑的,蹭起来可舒服了。
“别这样米雪,你都多大人了,还跟小时候一样。”
“嘻嘻,小夕还是跟以前一样。”
米雪把夕放下来,夕问道:“巴尔曼他们呢?”
“已经在里面了,担心0号审判所的人会搞事情,我们就在外面等你。”克雷斯塔说道,“巴尔曼猜的不错,那帮家伙还没有放弃,找个时间要好好敲打敲打他们。”
“这事就交给你们了,我反正不想掺和。”
米雪牵着夕的手。克雷斯塔无奈的耸肩,跟着两人一起进入圣殿。
太阳圣殿的使徒议会厅,一直以来是召开使徒议会的场所。圆型的会议厅,十二张椅子。正面两张是太阳圣殿的,背后的四把椅子是教皇以及三位大主教的位子。左侧月之圣殿,右侧星之圣殿,这就是使徒议会厅。
夕他们进来的时候,巴尔曼他们已经在里面坐着了。
“呦,黑公主,欢迎您的归来。”
拉戈上前来,绅士的向黑公主行礼。黑公主伸出手,拉戈亲吻了她的手背。
“你还是这么会说话啊,拉戈。雷欧,你也回来了。”
“我是不想回来的,不过没办法。倒是你,既然回来了就不要往外面跑了。”
“这我就说不准了,看情况吧。”
“你还是跟以前一样。”
雷欧不在劝说。
“好啦你们几个,难道夕大人回来。”说话的是星之圣殿的使徒,布莉姆·艾雷修司,“夕大人,你要小心审判所,那帮家伙想要对付你。”
“刚才在外面,他们就想动手。不过我跟米雪在,把他们喝退了。”
“哼,不出我所料。”巴尔曼腿放在桌子上,“我上次说的话,看起来他们是没听进去。”
“怎么样,待会是个好机会,要不要动手?”
拉戈跃跃欲试。
雷欧咳嗽一声,说道:“行了,拉戈你给我安稳点。你这个样子,可一点都没有修道者的样子。巴尔曼,给我把腿从桌子上放下来。你这个样子,成何体统。”
巴尔曼嘴里嘟囔着,大概是想说雷欧多管闲事。
“对于我来说,真我才是真正的自我。想做就去做,我相信拉卡也会同意我的观点。”
“真搞不懂你信仰的究竟是哪位神。”布莉姆好奇的说道。
其实大家都多少有点好奇,拉卡究竟是哪位神。至少在他们所知当中,并没有拉卡这位神祗。
“王洛呢,他还没到吗?”
夕看了一圈,没有发现王洛的身影。既然是召开使徒议会,王洛应该会到。
“不光是他,雷鸣也没到。王洛大人最近一直呆在那什么秋叶小镇的地方,到现在都没有回来。”巴尔曼说道。
“秋叶小镇?那里有什么奇特的地方,让王洛大人守在那?”
雷欧很好奇,他虽然看过关于秋叶小镇的报告,但具体的情况并不知晓。
关于这点,其他人知道的也不多。
克雷斯塔倒是知道一些,说道:“我没记错的话,上次跟里维主教交谈的时候,他说那里是一个古文明的遗址。具体的年代还没有断定,在那里似乎不止一座遗址,而是很多年代的遗址重叠在一起。”
“很多年代的遗址重叠在一起?这样奇怪的地方,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过。”布莉姆说道,“有时间的话,我倒是想去那看一看。”
“那要等下一年轮班的时候,你才能去啊。”
“拉戈,要不我们商量一下……”
“不行。”
“哼,你这样难怪没女孩子喜欢。”
拉戈瞥了她一眼,说道:“你呢?”
这句话让布莉姆勃然大怒。她的年纪跟拉戈差不多,也就小几岁。不过她是为了教团,所以一直没有结婚。这其中,她找不到合适的对象这一原因。
“拉戈你找打。”
“行啦行啦,你们两个都多大人了。拉戈,给我少说几句。”
“明白,雷欧大人。”
夕笑了笑,说道:“拉戈和布莉姆还是跟以前一样,那么喜欢斗嘴。”
布莉姆哼了一声,说道:“是这混蛋老是惹我生气。”
“我只是实话实话。”拉戈耸耸肩,颇为无奈。
“王洛大人和雷鸣怎么还没到,你们谁能联系上他们?”雷欧看向其他人,说道。
“不用了,我已经来了。”
随着声音,一个年轻人走进议会厅。
“你总算来了,雷鸣。你师父呢,他没跟你一起来吗?”
拉戈只看到雷鸣一个人,没有看到他的师父王洛,顿时觉得奇怪。
雷鸣是王洛收的第三个弟子。因为前任星之圣殿的使徒阵亡,在他师父的要求下,雷鸣接任了星之圣殿的使徒。
“抱歉,我师父他还在秋叶小镇没有回来。不过,他会出席这场会议的。”
“这样啊,秋叶小镇发现了什么吗?”巴尔曼问道。
“我也不清楚,不过,师父说他发现一些熟悉的气息。”
“熟悉的气息?难道是……他们?”
布莉姆所说的他们,众人都知道是谁。现在看来,王洛走不开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不过大家没有多担心,因为那个人是王洛。帝国的第一强者,众人中最不需要担心的就是他。
“都坐下吧,接下来就要等那些人了。”
巴尔曼说完后,其他人都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距离会议开始还有一段时间,夕也坐下,她没有问巴尔曼这次会议主题是什么。对她来说,她已经跟教团没什么干系。如果不是那个人的请求,她才不会回来这个地方。
曾经她最喜欢的地方,如今却是最厌恶的场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