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乐,我求求你,你留下,你留下,听我一次好不好,求求你了……”
风乐回头看着拽住自己衣角的人,拽得那么紧,似乎是抓住最后的稻草一般,他突然觉得这个场景无比熟悉,或许是年纪大了,想了许久,到底是想不起来。他伸出手,摸了摸少年的发丝。
“我七千七百岁了,还打不过一个一千岁出头的小屁孩吗?别担心,我很快回来。”
然后他很快回来了,满身是伤,他看着他们把他送入海墓,听着一旁的少年信誓旦旦:“风乐,我一定会接你出来。”
不会的,不会的,不会的……
他发了疯一般的拽住宫穆月的衣领:“你让他出来,我们去求牧师之神,我们去求求黎子夜……”
“黎子夜是死灵法师的走狗,他怎么可能……”
他会的……
你相信我,他会的……
然后又是战争,宫穆月被已经完全恢复的死灵法师击败,不死的死灵法师,他们从来不肯听他说一句话。
然后所有人被扔进了幽灵船。
“林霖,你现在投降,圣殿可以宽恕你。”
“你会宽恕风乐吗?你会宽恕宫穆月吗?”他含着笑,“你是要说你会对吗?我当然知道你会,你会废了他们的灵力,看着他们一点点衰老,一点点虚弱,我当然知道。”他曾经,是抱过希望的。
然后义无反顾地跳入了幽灵船。
宫穆月是被海墓中千千万万的魔鬼蚕食的。
他看着他的身体化为骨架,可惜他无论念了多少咒言,仍然救不了他。
最后的最后,在宫穆月的内脏已经被厉鬼掏出,他缩在角落,身边传来的,是百鬼嚎哭。
“牧师,为什么是个牧师?”
“血,我要喝血……”
“沾染牧师的血,你不要命了吗?”
他看着宫穆月在碎骨中爬起来,摇摇晃晃,还带着不断掉落的黏液,以及不知是什么东西粘上的皮肤。
看着宫穆月发出凶尸独有的尖啸,把海墓中的尸体蚕食殆尽。
扑上去,撕咬。就像一个野兽。
然后沾着血肉的唇如同过去一般鲜艳了,皮肤已经恢复了从前的模样,只是带着死人独有的青白色,带着一种支离破碎的恐怖。
宫穆月伸出手,他就拉住。
这个场景,他早就习惯了。
“我带你出去。”他的喉咙里挤出破风箱一般的声音,沙哑可怖。
他点了点头,含着笑,却是无尽的凄凉。
这一次,是真的可以结束了。
最后一战,还是熟悉的招式,那么无趣,那么似曾相识。
于是他扑上去,就像过去一样,挡下了死灵法师重达千钧的最后一击,胸口被恐怖的咒言与利爪同时刺穿。
还是熟悉的疼痛,一如既往,似乎也不觉得难过了。
他看着宫穆月撕碎了死灵法师的魂魄,这一次,她可不能复活了。
他也看着宫穆月抱紧自己,死人流不出眼泪,只能发出无助的尖啸,他感觉自己的耳朵很痛,摇了摇头。
黎子夜的复活咒言撒在他的身上,可惜毫无作用。
这么多年,黎子夜总是抱着这种愚蠢的怜悯,一点都没变。
牧师之神?真垃圾啊,这辈子也没能救他。
意识一点点被剥离,似乎又到了走马灯的时刻了。
真是无趣,走什么呢?
我早就知道了,过去的一切,我早就记得清清楚楚了。
不要再让我看这个了,我已经熟悉到有点恶心了,赶紧让我进行下一次的生活吧。
他还是看到了风乐走的时候,看到了宫穆月被扔进海墓的时候,看见了他爬出来的时候。
其实说实在的,他死的样子还真恶心,这东西都能下得去口,真是不嫌臭啊。他甚至有心思想着。
第九百二十二世,似乎还是不得好死……
那下一次,该从哪里开始呢?
他来到了最开始的地方,买下了即将被父母抛弃的孩子。
又找来一对夫妻,给他们钱来给那个孩子通个电话,以示他们是他的父母。
他亲手带大了这个孩子,终于到了该离开的日子。
他本来应该出车祸的。
但那对他会不会过于残忍?
看着他欣喜若狂的捧着那个装着戒指的小盒子,他还是施法顶住了那辆刹车即将失灵的车。
他留下了存折和纸条。
如果他能平安,或许让故事里的宫穆月永远死去也无不可。
然后他看到了他,本应在唤魔前一日来到这个世界的他,由于少了抢救的几个小时,从出生就来到了这个世界。
他不怕他们知道自己的来路,他的真实年岁远远大于那些人,即使不能战胜,他也有把握自保。
穆颜是第一个变数。
黎子夜是第二个。
风乐是第三个。
他似乎有些欣喜,这一生,是不是可以改变?
这一生,是不是可以留下一切。
他顶替了宫穆月的魂扣,是不是这一次,只要他死就好?
或许这一世,终于不用我看着你们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