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嫁到安府七年了,但她毕竟还是个未经人事的少女。
白浪的热烈烫到她了。
白浪疯了。她又何尝不是呢?嫉妒和报复简直让她失去了理智。她生涩地捧住了白浪的脑袋,用嘴唇轻轻地触碰他的鼻尖。
她身上的蜀锦襦裙又滑又凉,她的一身媚肉却比这襦裙更滑更凉。
白浪的两只手直哆嗦。
石室里,一坐一跪。
“想通了吗?”
“是,奴婢想通了。”
始影伏下身子,长长的头发在她身后披散开。
她没什么想不通的。
人活着,不就得有个盼头吗?她一个奴才,能有什么盼头呢?嫁给鬼门的分舵主,虽说是继室,但好歹摇身一变成了主子,而且王舵主至今膝下无子,她不但该想通,她更应该感恩戴德。
她的额头抵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硌得她生疼。
热泪大颗大颗地从她的眼睛里滚落,砸在青石板上。
她怎么应该妄想用一夜缠绵来留住眼前这个人的心呢?虽说是十几年的陪伴,但她在他眼里终究是个奴才,是连物件儿都不如的玩意,是可以像牲畜一样随意打发的。
“既然想通了,那过几天我就把你风风光光地嫁过去,长沙郡那边缺人手,你和王茂成完亲就去吧。”安邦的眼底没有一丝波澜。那晚是始影的故意算计他不是看不出来,但她怎么都是大小伺候的家生奴才,他可以网开一面,但留在身边早晚是个隐患,为了白浪,他不能出错。
“黑曜,把她带下去吧。”安邦吩咐一身黑衣的年轻人。
将始影带走不久,那个年轻人急匆匆地赶回来:“九爷,白浪他……”
安邦闻言变了脸色:“他怎么了?”
黑曜的眉头又皱了皱,声音更低了:“他……他在来仪阁待了两个时辰还未出来……”
安邦只觉得他的脑袋像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猛地一疼。这么快一切便败露了?他又稳了稳心神,他不能乱:“再探。”
“是。”
“等等,”安邦叫住黑曜:“让天字辈的影卫全部待命,一旦白浪有任何危险,来仪阁的人,格杀勿论。”
“是!”
安邦再也坐不住了,他回到书房,来回踱步,嗓子眼里似乎积了一口血痰,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他等来的消息让他瞬间清醒了。
他怒气冲冲地赶到来仪阁,看到的是两具纠缠在一起的身子。一具是小麦色,精壮矫健,另一具白得扎眼,丰腴可人。
他似乎被人打了一个大大的耳光。
他安邦九爷简直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他似乎什么都听不见了。他简直记不清自己是怎样下令将俞溪研软禁在来仪阁,记不清自己是怎样暴怒地带走了白浪。
他失望透了。
不只是白浪,他对所有人都失望透了,包括他自己。
石室,还是一坐一跪。相同的戏码,只是换了人演。
嵌了银丝的鞭子鞭鞭见血。
不知道过了多久,安邦抬抬手,示意黑曜出去。
年轻人停了鞭,规规矩矩地退了出去。
安邦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白浪。
他一遍遍的拷问自己,眼前这个落魄的、血淋淋的、无耻的登徒子真的是水大哥的儿子?他安邦就这么无能?十八年前管不住自己,十八年后教不好白浪?
他这几个月好像做了一个美梦,现在梦醒了。
“您……您杀了我吧。”白浪已经感觉不到疼了。
他一开始只是被俞溪研身上那份和自己一样的孤独吸引,他昨晚等了一夜没等到安邦,他被一种失落感笼罩,他只是想抱一下那个女人。后来的一切都来得太快。
他太压抑了。
“杀了你?”安邦开始大笑,一直到他开始剧烈地咳嗽,一口血痰猛地吐了出来。杀了你?白浪!我宁愿杀了我自己,也不愿意杀了你。杀了你,我便是毁了我整整十八年的心血,我便是亲手掐断了自己的美梦,亲手扼断了自己的后路。
我十八年的沉沦、庸碌、隐忍都是为了你。为了你,我娶了俞琯朗的女儿,为了你,我修建了数不清的地道和暗室,为了你,我把鬼门交了出去,为了你,我训练了那么多影卫。
你呢,你和灭门仇人的女儿做出这种不齿之事!
白浪膝行到石桌前,倒了一杯参茶:“九爷,别为了我气坏了身子。”
安邦接过茶水,略略向下压了压血腥气。
“白浪,你觉得做了这种事可以一死了之吗?我平时都是怎么教的你?你看看你现在,哪还有一点男人的样子!”安邦平静下来,一切还不晚,他要把白浪送出府,要一点一点告诉他当年的血案。至于俞溪研,他们本来就没有夫妻之实,只是一颗牵制俞琯朗的棋子,只要软禁起来,不准她和白浪再见面,一切都会好起来。
他深深地呼吸了几下,来到石桌边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