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被人形容成白驹过隙,意味着时光流逝的飞快,而在意识中,时间感中却能被放缓。在这离胜利只有半臂之遥时,剪影的意识也不由的开始发散,脑内如同走马灯般回忆起了自己的种种。
不对。只是过了小小片刻便已回过神来,并且察觉到了异状。虽然不知道自己已经失神多久了,但无论如何都足以让手臂化作的长矛走完这段距离,而触刺穿肉体的手感却迟迟没有传来。
他掷出的长矛是自己左臂所化,虽然外形改变了但本质还是手臂存在着感官。
不,不单单如此,整只手臂都好像已经失去了吗。他在这一刻才真正的醒悟过来,并非自己在不知名情况下,陷入了错误的时间感中。而是情况的发展可能已远远地背离了他的预期,而他仅仅没有反应过来而已。
短时间内事态巨大的变化,使得种种并列运行的想法在大脑中撞车。也就使他陷入了自我的丢失。但此刻根本没有给他调整的余裕,英文落后于飞速运转意识的危机感已经追上了他,如同直接在睡眠中的人耳边大力敲钟一般,庞大的刺激瞬间麻痹了他思考。
原本应该是猛然打一个机灵的反应,但在下一刻。他从未像这般清晰地感知到,那与生与美好完完全全相反的事物,死亡。死神仿佛就在耳边低语,镰刀冰冷的触感已经贴紧了脖子,死亡迎面而来,没有任何的征兆。
接踵而至的两个感受之间完全没有任何缓冲。激烈的冲击使大脑陷入了宕机的状态,或许是命不该绝亦或者是往来战斗的经验救了他。潜意识下,他驱使身体做出了最本能也是最正确的反应。他整个僵直的身躯如同水一般融化潜入地下,变化为一道黑影,转瞬间从骑士背后位置逃开。
站定之后,刚刚那一幕的感觉还压迫着他的神经。无法得知在那比一瞬间还短的时刻究竟发生了什么,唯有右手臂那一道宛如镜面的切口像是在诉说着那并非只是幻觉。“怎么可能!到底发生了什么”剪影顾不得地叫出了声,完全无法接受现实。
“是啊到底发生了什么了呢。”亚瑟用轻挑的语气回着,只是话语中夹杂着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不知何时他已侧过了身,右手握着出鞘的宝剑,保持着挥舞样子。仔细看,能看到剑划过的轨迹上留下了一道并不显眼的黑色痕迹在慢慢合拢。之后空气仿佛后知后觉般的发觉了自己被劈开的事实,落后了他的言语半刻,才掀起了剧烈暴风。剑气在空中留下了长长的白痕,直至远处,在墙上刻下了一道细小的裂痕。
啧,到底什么情况。看到对手这一击的威势,其心中也不由感到对自己潜意识的举动的庆幸。如果没有逃开这回身的一击,那胜负已经分晓了。
“呼,简单说,我料到你会在那一刻行动。不过真的好险啊,就算是这样,我也差点要吃下那一击。”亚瑟一边说着一边将左手的盾牌的下端用力插入了土中,空出左手,用大拇指和食指比了一下“就差那么一点点哦,真是不错的一击呢”。
长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略微显得急促的呼吸。他将单手挥出的剑收回换做双手持在身前,并没有将地上的盾牌捡起的打算,而是展示出了准备全力进攻的姿态。语气中带着一丝如同抓住猎物踪迹的猎人般的喜悦“真的令我感到惊喜啊,我可是从来没从你那见识过这一招啊。”
切,完全被算计了吗。“开什么玩笑!你是在羞辱我吗。”剪影不由地喊出了声。
“更何况我可不记得和你交过手,别说的你好像很熟悉我一样。”虽然他大致上理解了自己中了对手的计,但还是在潜意识里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所以又将话语递了回去。既希望对手能给他一个解答,他也要为自己争取重整姿态的时间。
亚瑟仅仅只是不自觉地笑了笑,揶揄着道:“啊~你这么说的,我好痛心啊。”
“但是,”他停顿了一下,语气突然转变的严肃起来“你说出这些话,那你是不是在小看我啊。”
未等剪影有什么反应,亚瑟低沉的声音已经从面罩下传来。
“我从没小觑过任何对手。你,剪影,从你可能会成为我这场公示战的对手起,我就仔细研究过了你每场能找到记录的战斗。”倾吐的话语中的蕴含情感越来越炽烈“无论是你的战斗方式或者性格,哪怕是一些下意识小举动,我都有仔仔细细地分析过了。你以为我是靠什么来获得胜利的?运气还是小聪明。”
亚瑟停顿了一下,平复了一下自己略显激烈的话语,但是从话语中感受到的觉悟却无一丝减弱“无论我的对手是谁,无论遇到什么样困境,我都会抱着十分的觉悟去面对。”
剪影从未有一刻体会到过话语的力量,因为那直接揭穿了他的内心。“而这——才是我被称作骑士的原因,而不是因为这个谁都可以穿上的铠甲。而你呢,剪影,你有做好觉悟吗?”
“什么…”在听到这句话后剪影不由呢喃出声。对于对手的问题的答案当然是没有。他对于对手的认知仅仅停留在对手实力强劲和有着一定背景这种初印象的程度上,他也从未有过了解对手到那么细致的想法过。
仅仅凭借着一手私藏的招数便觉得可以绝杀对手,自顾自地用自己的标准对看待了对手对于战斗的态度。对于一般的对手来说可能并没有什么问题,但他很不巧遇到了这个不一般的对手。
他最可悲的可能就是带着这份侥幸遇到了这个绝对无法靠侥幸获胜的对手。对方在这场战斗上的投入和准备都远高过于他,或者说对方对于战斗本身的态度和觉悟远非他可比拟。对手与他在境界上的差距明显到无法遮掩,如同天堑一般的沟壑摆在他面前,事实告诉着他一路凯旋而来的他仅仅只是一个凡人而已,自傲和自尊被撕扯地体无完肤。
虽然他不愿去承认,但也明白了,从站在场上的那一刻开始甚至更早,他的结局就已经注定了。而到这里他也明白了自己基本上已经毫无胜算了。
绝望的面对着这种必败的结局,有的只是从深处不断涌出的无力感。呵,还真是可悲啊。此刻内心只剩下对自己的懊悔和怨弃。
“怎么还需要更多时间来修整吗?”就像他说的,他早已洞察了这个名为剪影的这个斗技者“不过放心,我会耐心地等你的。”但并未就那么简单放过对手,也没打算乘着对手处于失神将其拿下,仅仅站在原地平举着手中的宝剑就像是在展示一般“少有人能躲能这把剑的一击,无论是凭借侥幸还是实力,你都确实的做到了。那么希望你接下来也不要让我失望啊。”
无论是出于对手躲过自己最后一击的恼火,还是对于对手那高于预期的实力的探求,毫无疑问其战意已被彻底的点燃了。那个手持巨大的盾牌和穿着厚重铠甲的专精于防守的骑士,拔出了宝剑,显露了其真正的面貌。嗜斗的饿鬼在这里被剪影无意中释放了出来。而在用鲜血喂饱这个饿鬼之前,战斗势必不会那么轻易的结束。
令人心惊的战意如同火焰一般萦绕在亚瑟的身周,但此刻却有另一样东西吸引住了剪影的注意。他的目光顺着亚瑟的动作注意到了他不知何时出鞘的那把平庸的佩剑上,而他也再也无法移开自己的视线。
朴素、平淡无奇。当他看到这把剑第一眼是便有了这个印象,木质的剑柄,铁质的剑身,没有花纹镌刻亦无宝石点缀,根本就像是给初学者使用的简陋的武器。
但无论是失衡的心神还是那个恶斗之鬼紧追不放的战意都让他忽视了那些常识的干扰,如同巧合般,体悟到了这把剑的本质。
当这把“平凡”的剑从剑鞘中拔出,刺目的寒光在剑刃上流转,吹拂过风也好似被切成了两半,就像是锋利这一概念在现实之中的映射或者说锋利这一概念的本身。简约干净的剑身仿佛在宣告着,此剑并非凡物,所以亦不需任何凡物陪衬。仅仅只是如此孤高的立于尘世,便已经是完美的存在,任何的事物都无法介入其中,哪怕是时光亦然。
隐约的直觉告诉他,在他的所认知的事物中还不存在着可以阻挡这把剑锋芒的存在。万事万物在被放到这把剑面前时,就将会被赋予斩断的宿命。想来右臂那如镜面的切口就是因为它。
如同再直视太阳一般,锐利的剑光刺伤了他的双眼。但也利落地劈开了他内心的阴霾,得见光明。
“是啊,除了剑其余什么都不是,纯粹的耀眼啊。”就在他领悟了这把剑的本质之时,他也透过剑看到了更深远的境界。如同陷入泥沼之中的他已然放下了一切的矜持和自尊,这分毫无杂质的纯粹的姿态,终于让他明白自己所缺失的事物。
左手失去半截手臂而右手一半被斩断断,仅仅是这幅半残的身躯不假,但凝练的气机却显示着与之前的他截然不同的氛围。
低声的呢喃不知是否被对手听清,但振作的斗志无疑刺激着正饥渴着的恶鬼,就仿佛在饥饿的鲨鱼面前洒下鲜血一般。带着哭腔一般的笑声,展露着内心的感动和欣喜。
“就是这样才对啊,来战斗吧,来交锋吧,展示你的一切吧,我的对手啊,我的朋友。”癫狂的骑士高声呐喊着,手持着利剑向对手奔来,狂野地姿态展示着其无可匹敌的力量,真正的战斗这才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