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天以后,安姀就成了他名副其实的小跟班。
游子翟是艺术生,在郁风学院,他居然有个自己的创作室,这个创作室只限他一个人使用,就连老师也没有权利进入,安姀在感慨学校差别对待的同时,也很好奇他到底是什么身份。
“:这全是你画的?”
安姀望着满屋子的画,惊呼道。她第一次发现学校居然还有这种地方存在。
“:也不全是,大部分模仿的外国画家。”
“:那为什么都是风景画?你不擅长画人吗。”
游戏翟拉开画室的窗帘,温暖的阳光洒在窗台上。
“:风景比人要美。”
他一字一句地说。
安姀笑了,“:那你为什么要画我?”
游戏翟认真地盯着她说“:在我眼里,你比风景美。”
她愣住了。
明知道这是赤裸裸的撩妹,脸却不争气地红了,心脏扑通扑通的加速跳着。
尴尬…
很尴尬…
难道说他这个人本性就很轻浮?不过才认识一会儿,就想对她下手了?
“:所以你期待我回应什么?”她故意很不解风情地问,想尬一尬他。
这下轮到游子翟愣住了,他又好笑又急,“:为什么总是那么质疑别人对你的欣赏,我没有期待你回应什么,只是想单纯的赞美你。”
他漂亮的蓝色眼睛闪着神秘莫测的光,仿佛把安姀带到了一个全新未知的世界,她被深深地吸引,不能控制自己,便强忍着扭过头,避开他的目光。
“:再不画就打铃了。”
“:嘘,别急,你需要放松自己。
”
游子翟说“:你看起来很紧张。”
“:这跟画画没关系。”
“:在艺术中,画家与模特之间的沟通和协调非常重要,如果你不放开自己,我们怎么能达到高度默契呢。”
安姀白了他一眼,反怼道“:我无法和一个只认识几天的男生达到高度默契。”
游子翟淡淡的一笑说“:时间不是理由,一分钟都能爱上一个人,关键看你自己,不是吗?”
安姀没作回应,脸却微微的红了,她的胸口莫名燃烧着一团火焰,一点点的灼热她的心脏,但她不想表现的毫无招架之力,反唇相讥道“:看不出来你居然是个婆婆妈妈的男生。”
继而嘲笑又调皮地说“:你爱画不画,我都在这里,不悲也不喜。”
她装的漫不经心,不想被他发现自己的小心思和正在发生变化的感情。但是这样的少女情怀,还没来得及隐藏,就被聪明的他尽收眼底,他没有挑破,反而皱着眉头说“:说好创作课给我灵感,你这样不配合,我愈发画不出来了。”
“:那你想怎样。”
“:这样,你跟着我做腹式呼吸。放松你面部僵硬的表情。”
游子翟深吸一口气,说“:跟着我的节奏,一吸一吐。”
说完,他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安姀也学着他的样子,深吸气,吐气…
“:笨!不是这样呼吸,是腹式,吸气的时候腹部像个气球…”
气球?
安姀拼命地鼓起肚子,这哪是呼吸,她憋的快喘不过气来。
这时,游子翟伸出手按下她圆滚滚的肚子,说“:是鼓腹部,不是肚子…。”
看着憋的满脸通红的安姀,他噗嗤一声忍不住笑了出来。
此刻,她的脸熟透了,一是因为憋着气,二是因为游子翟的手,他的手纤细修长,左手中指上带着一枚琥珀色的戒指。是cartier最新款。戒指泛着绿色的光,像猫的眼睛。安姀觉得很漂亮,突然想起那天水淼淼欲言又止的话,便问“:这是订婚戒指吧?”
听到她的疑问,游子翟下意识地缩回手,表情一下变得冰冷。
“:不是,买着好玩的。”
他敷衍的回答,很明显不想聊这个话题,安姀闭了口,毕竟她们也才相识几天,她以什么身份追问下去呢?而且是否知道真正的答案于她来说也没有任何意义,可是她的眼神还是飘过一丝失落。
这种失落被善于观察的游子翟迅速抓住,他蓝色的眼睛幽幽的盯着她说“:你现在的眼神很迷人,保持别动。”
他从工具箱拿出老人头牌的炭笔,在印着《日出.印象》封面的速写本上唰唰地勾勒着,每一根线条都是组成这个少女的关键部分,即使安姀是个外行,也被他执着的神态震撼,一个在艺术领域如此投入严谨地男生,已经不是安姀刚认识的那副吊儿郎当,耍无赖的模样。
她的眼神开始由失落转为好奇,又夹杂着些许迷惑,面前的男生究竟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正当她想的入神,听见“咔嚓”一声,游子翟手上的炭笔折断在未完成的画作上,折断的笔芯在薄薄地速写纸上戳出了一个黑点。他尴尬的笑着,抬起头,羞涩地说“:笔芯断了。”说话的语气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子,安姀微怔了几秒,反应过来后,弯下腰,从工具箱里拿出几支炭笔和一把小刀说“:我帮你多削几支。”说完,选了一支,将其余几支放在椅子上,又将刀靠在笔杆上,呈十字状,用左手拇指推动刀背,右手拇指按住刀片,开始往外方向削铅笔,等大约露出1cm的笔芯时,她开始用小刀轻轻的磨笔芯,两只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着手中的铅笔,将笔芯磨的同针一样尖锐,这整个过程都被游子翟看在眼里,他左手托着下巴,手肘撑在腿上,笑着问“这么专业啊?削的比我还好。”
安姀微微一愣,呆呆地盯着手里削好的铅笔,曾几何时,她已经削的这么娴熟,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还记得六岁前,她所有的铅笔都是母亲帮她削好,整齐的放在笔袋里,每当她拿出笔袋,准有六只一模一样的2b铅笔躺在里面,别的小孩子都羡慕,羡慕安姀拥有这些漂亮的铅笔,她们把她常被老师夸奖的字归结在这些铅笔上,然而这些荣誉与赞美在那件事发生后全都烟消云散了,就像夏天里破碎的泡沫,美好只在一瞬间,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想到这,她的眼睛里居然开始泛起了泪水,这突然的反应令游子翟吃了一惊,他以为她是不情愿为她削铅笔,感到委屈,便拿走她手里的小刀问“:你不想削就不削了,为什么要哭?”
她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急忙擦干眼里地泪水,称自己想到了一些伤心的往事,可是,眼泪像不听使唤似的,拼命往外流,完全不受控制,她低下头,任凭泪水波涛汹涌的滴答滴答掉下来,别哭啊,她劝慰自己,正着急怎么调整状态,突然猝不及防地撞入陌生又熟悉的怀抱里。
游子翟将她的头按在自己的胸膛上,又用下巴抵住安姀的额头,她本想挣扎起身,却被更加用力的摁住,她不舒服极了,低声说“放开我。”
“:你哭了。”
他担忧地说。
“:没有,铅笔芯入了眼睛。”她把手里的铅笔摊开,递给他,说“:喏,我削好了。”
他假装去接,趁机扣住她的手,铅笔啪嗒一声掉在地板上,朝角落滚去。
“:为什么要故意憋着自己?”他质问道。
她把头低的更狠了,眼睛不安地盯着地上黑色的铅笔屑,“:我没有憋着自己,这是个意外,你先放开我。”
安姀越是挣脱,那双手就把她禁锢的越紧。
“:作为普通朋友,我不想看见你不快乐。”
他放开安姀,把速写本摊开给她看,画纸上的女孩线条流畅,黑白分明,正在微笑,那笑容似有似无,若隐若现。
“:我要你永远保持这样的笑容,不是敷衍,而是出自真心。”
她反驳他“:你错了,我很快乐,不是敷衍。”
为了证实自己的说法,她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用脚趾头想,都能想象到自己笑的多难看。
那些难受的,黑暗的,发霉长蛆的东西,真的不想轻易被看破。
“:你想勉强自己,可惜你不是一个好演员。”
“:别再追问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她捂着耳朵,不想再说下去。
“:如果秘密让你不快乐,为什么不向我倾诉?总比你自我纠结逃避要好。”
“:有些东西,说出来,你体会不了,也无法解决,而回忆它们令我的心加倍痛苦。”
安姀带着哭腔说道。
他闭了口,不敢再追问下去,一脸歉意地说“:我不是有意惹你不痛快,是我太急于走进你的世界……”
游子翟欲言又止。一阵穿堂风抚过,把窗户,纱帘,画纸吹的哗啦哗啦响。
“:若你真心想帮助我,请保留我最后一丝自尊。”
风声携带着安姀的话贯穿他的耳膜。
之前,他只觉得这个女孩单纯可爱,有一种与众不同的气质,可现在,她倔强的眼神,执着、不甘、焦灼、痛楚、夹杂在一起,融合着说不出的复杂。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他感到陌生,新鲜,震撼。
沉吟了一会儿,他饶有兴趣地说“:你真像一片大海。”
安姀云里雾里的问:“大海?我?为什么?”
“:表面平静,一旦有大风,就掀起惊涛骇浪。”
“:那岂不是很危险。”她垂下睫毛,眼眸闪过一丝恐惧。
游子翟摇头“:即使如此,也吸引着无数人去探索,有时候命都不要了。”
他忽然眉开眼笑,在画纸上签下自己的名字和日期,把画撕了下来。
“:送给你。”
他淡淡地说。
安姀没有伸手接,她问“:你不是要拿去交作业吗?”
游子翟又笑了,双手环抱着后脑勺,靠在椅背上说“:我已经画在脑海里了,随时可以画出千万张一模一样的。”
“那我们算是两清了?”
安姀不放心地又问。
“:你本来就不欠我的,要是于心不安,可以考虑以身相许。”
他蓝色的眼睛弯成一条缝,笑眯眯地盯着脸红的她。
“:你可真会开玩笑。”安姀起身说“:我先走了,待会儿还有事。
她起身,打开画室的门。
迎面而来的一个巴掌打的她措手不及,差点没撞在门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