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姀晕头转向的扶着门框,定了定神,这才看清门口的三个人。
疑惑不解的艾叶,满脸嫌弃的郑玥敏,凶神恶煞的水淼淼,她正举着气的发抖的右手。
还没恍过神来,她听见自己问“:你打我做什么?”
“:这一巴掌,是替艾叶讨个公道。”
此时,正值中午放学,学生们从教室陆续出来,穿过走廊,看见这场面,止住脚步,相互之间窃窃私语。
听见外头的喧嚷声,游子翟也冲出来,望见捂着脸靠在门上的安姀和她们三个人,顿时恍然大悟。
他上前一步,掐住水淼淼的脖子问:“你是不是找死?”
望着情绪失控的游子翟,她圆圆的杏仁眼露出惊恐的神情,吃力地转过头,向艾叶她们求救,嘴里发出微弱的呻吟……
周遭的人都害怕的后退一步……
“:子翟,你这是做什么?要弄死我最好的朋友吗?”
艾叶突然发话了,失望的盯着他,又担忧地望着面目狰狞,满脸通红的水淼淼,乞求道“:快住手啊,毕竟从小一块儿玩到大,何必弄得脸红脖子粗?”
听到艾叶的请求,他松了松手,水淼淼趁机喘了口气。
“:那你保证以后不再带着她们来找安姀麻烦。”
艾叶不敢置信的看着他,又复杂的扫了神情恍惚地安姀一眼,突然轻笑“:你觉得这是我指使的么?子翟,我在你心里竟是这么恶毒?”
“:艾叶,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不希望我在乎的人受到一点儿伤害。”
他动了侧隐之心,不忍心地解释道。
“:这根本不关艾叶姐的事情,我看不惯安姀勾引你!明明艾叶才是你的未婚妻,你却天天……”
他的手又一紧,硬生生地掐断了她后面的话,艾叶猛然抬起手,抓住游子翟的胳膊,有气无力地说“:我答应你,你快放开她,别闹出人命了。”
艾叶的手上戴着和游子翟同款的戒指,那璀璨的光芒像一把锐利的尖刀刺向她的心脏。
安姀清醒了。
”你想让大家看我们的笑话吗?”她有些急了,雪白的皮肤上出现愠怒的红色。
突然间,他松开手,望着自己的手。
大脑一片空白,不知道自己做了些什么。
水淼淼红着眼睛哭哭啼啼的躲在艾叶身后,周围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怎么了,居然这么失态,做出这么冲动的事情,场面一度尴尬,安姀如坐针毡,所有不怀好意的目光似乎都是冲着她来的,她开始后悔,后悔不应该跟游子翟走的那么近。
忽然,一阵尖锐的声音打破了尴尬。
“游子翟,别以为你背景显赫,老爸是宏鼎集团的老总,就能为所欲为。你的家族再厉害,还不是要靠和艾叶家联姻才能巩固实力,今天你这样对我们,明天的报纸上会怎么写?”
郑玥敏冷笑一声,又讥讽道“:放着山珍海味不吃,竟对路边摊感兴趣。”
“别说了。”艾叶扶着水淼淼从他身边走过,淡淡地说“:子翟今天失控了,但我相信他不是有意的,淼淼率先打人也有错。”
这句话仿佛是说给大家听的,她微笑了一下,又说“:淼淼为了我才打人,所以归根究底,问题是我引起的,我道歉,希望安同学别放在心上。”
她复杂地看了一眼恍惚的安姀,再没说什么,而是扶着她的姐妹快步离开了,本来以为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不料,第二天《朝阳早报》居然用了两个版面播报这件事,大号黑体加粗的标题写着夸张的标题,《乔家养女插足,艾游两家联姻危机?》,标题下面配着两张照片,她们几个人争执的台词画面被描述的绘声绘色。
新闻一出,安姀立刻就炸了,标题上养女这两个字是这么刺眼,为什么所有人都要一二再而三的强调她只是一个卑贱的养女,这两个字用的比“小三”还让她难过,那天早上,学校所有人的目光都是异样的,走到哪里,安姀都觉得身上像针扎一样难受,每个人看她都像再看一条令人作呕的蛆,她一整天都待在教室,哪里也不敢去,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就让她觉得是在讨论她的事情。
到了中午,她坚持不住了,隐隐约约觉得肚子痛,似乎是大姨妈来了,趁着午休,学校没什么人,她才敢走出教室,刚走到拐角处,就撞见了游子翟,他穿了一件白色衬衫,手上拿着画夹,夹子里的居然还是昨天那张画!
想到上午的报纸,安姀顿时满脸通红,尴尬无比,她低着头,无地自容,又刻意逃避,肚子传来的疼痛,让她顾不了这么多,只能硬着头皮旁若无人的走过去。
“安姀!”他叫住她,她反而走的更快,想摆脱他。
游子翟也走的快起来,他伸出手抓住她的胳膊,问:“你在躲着我吗?”
“放开我,等会儿让同学看见了,又要上报纸。”
“这种记者就爱胡说八道,你别放在心上。”
“也不全是胡说八道----至少,我确实是养女,你们也确实有联姻关系。会吵架,动手,确实是因为我,她们只是讲的更夸大了些。”
他松开手,低声问“:你这是在怪我么?”
安姀深吸一口气说“我没权利怪任何人,在你们这样的精英圈里,我这种人的话都是微不足道的,你们动动手指就能翻云覆雨,不像我,身不由己,沧海一粟。”
“你是这么看你自己?确实,我身边有不少名门淑女,她们漂亮,有才华,有背景,可是没有一个让我觉得有灵魂,更多时候,她们像一些千篇一律的木偶,你不一样,你让我感觉到舒服。和你在一起可以随心所欲,这些特质我很欣赏也很喜欢。”
游子翟认真的看着她说“:相信我说的话,你不用为自己的身份感到困扰,那不是最重要的,”
她笑着摇头说“:你这么想,别人未必也这么想,你有未婚妻,就应该离我远点,要知道我们处于什么样的环境里,稍微有风吹草动,就会见报,给家族带来巨大的影响,所以,以后请别再来找我。”
说完,她就下了楼梯,游子翟愣愣地盯着她的背影和飘动的长发,喃喃地说”我以为我们是朋友了。”
很快,安姀进了厕所,她靠着隔间的门,慢慢蹲下来,一种无助涌上她的心头,思考令她头疼,她不知道向谁倾诉,她想起死去的母亲,想起在国外的小沫,甚至莫名想起冷冷的乔浚。
八年了,不知道他们在国外过得如何,再见面会是什么时候,她甚至不敢保证第一眼能认出他们。但每次孤单的时候,除了自己,唯一能想到的也只有乔家人和小沫,她慢慢站起身来,不再胡思乱想,转身拉门,想出去,却发现打不开厕所的门。
“砰砰砰”安姀用力捶着门,门却依然打不开,她的额头开始冒汗,正当她想喊人来开门的时候,外头传来一阵幸灾乐祸的笑声。
这笑声充满得意和不屑,安姀太熟悉这个声音了,接着外头传来对话声。
“让这个做作的女人尝点苦头。”
“真的要这样做吗?”
“怕什么。”
“好吧.....”
接着,一盆水从天而降,浇的她一个透心凉,安姀懵住了,她抬起湿漉漉的头发,用力捶着门,大声质问道“:你们要干什么?”
“爽不爽,你的报应来了。”
水淼淼咬牙切齿的笑着,转而继续命令身边的女生,说“:继续泼,非把这个女人的面具泼掉不可。”
不等安姀反驳,一盆又一盆的凉水哗啦呼啦的泼下来,从头到脚完完全全地贯彻,那一刻,她觉得被冲垮的不仅是她整个人,还有她的精神防线与自尊,她那可怜的自尊像被浸泡在福尔马林里,腐烂,发臭。她蹲下来,抱着湿漉漉的头发,想尽量降低这种天旋地转的绝望。
“安姀,你听清楚了。”
水淼淼叫嚣道,“身份是上天赐给人的尊贵礼物,不是你这种养女妄图染指的,跟艾叶比起来,你更加什么都不是,你以为缠着游子翟,就能麻雀变凤凰了吗?做梦!我不会接受你,游家不会接受你,上流社会更不会接受你!”
是啊,她什么都不是,她只是误入了这个圈子,谁能明白她的无奈,谁经历过她的痛苦,可为什么,要把一切责任都推到她身上。
真的全是自己的错吗?自己就这么不堪,这么招人恨吗?安姀问自己,她有气无力的抱着膝盖,水淼淼的话像咒语,噩梦,让她陷入万劫不复,她感到自己在一点点的往下沉,往下沉,坠到无人的荒岛上,一片黑暗无边。
仿佛在做梦,梦里有一束光照了进来,在这种黑暗无边的地方,居然有人闯进来,安姀以为自己会昏死过去,可是当她睁开眼,却发现厕所的门被人打开,一张焦灼的脸无限的放大,紧张地用力地呼唤着她的名字,她伸出手,有气无力地想抓住光..
“安姀....安姀.......“
有一双手揽住她的腰,拼命地呼喊她的名字。
“安姀...安姀....安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