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燚寒深深地看了一眼顾泠月,接着把顾泠月的脚放回床上,拿被子给她盖好,然后起身,道:“离天亮还有一会儿,你继续睡吧,哥哥先走了!”
“哥哥回去也要好好休息!”顾泠月道。
司燚寒摸摸顾泠月的脑袋,微微一笑,道:“嗯!你好好休息!”说完,司燚寒就转身离开了。
月色下,顾泠月只觉得那大红袍子格外柔美,没有血色的煞气。
狼御司,竹林之中。
司燚寒坐在石凳上,红色长袍微微敞开,露出一大片雪白的皮肤,胸膛上是纵横交错的伤疤,和一张雌雄莫辨的脸一比,显得格外突兀。
司燚寒举着酒坛子,仰头畅饮,面色微红,眼底却一片清明。
云一站在司燚寒身后,伤疤纵横的半张脸看不出任何表情。
“主子这醺酒的毛病该改改了!主子这样是不顾身体了吗、没了好身体,主子你想如何报仇?”云一冷冷道。
“改不了了……改不了了……六年了,已经戒不掉了!这世间也唯独酒才能与我相伴!”司燚寒大口大口地喝着酒,含糊不清地说道。
云一抿唇,冷道:“那主子是不是该想想泠月小姐?万一哪天主子你死了,泠月小姐怎么办?谁来护着泠月小姐?”云一的话很直接,完全不像属下,反而像挚友。
司燚寒手一顿,接着苦笑道:“经历了这么多,小月变了,跟儿时的她不一样了……就算没有了我,小月一样能好好地活下去!小月甚至……可能都不需要我了!”
“……属下说句难听的,主子你可确定泠月小姐真的就是泠月小姐?”云一道。
“……是与不是,有何区别呢?只要她唤我一声哥哥,我便一世是她兄长。”司燚寒低头笑了笑,又喝了口酒。
“既然主子说是,那便是了。”云一道。
“云一,小月是不是……是不是真的不需要我了?”司燚寒突然说道,他的声音有些哽咽,“云一,你可知晓,十八年前,当小月出生时,我初见那小小一团时便觉得那是天底下最可爱的孩子,后来母亲告诉我,那是我妹妹!妹妹啊,那是我最疼爱的妹妹!母亲刚生完小月不久就撒手人寰,妹妹早生了一月,身体不好,从小便送到了云家村养病,我一年只能见一次我那我恨不得捧在心尖上的妹妹!你知道我有多难过吗?
“我们家只有我和妹妹两个孩子,我十分盼望有弟妹,好不容易母亲生下了妹妹,父亲却又不得不将其送往云家村!后来,妹妹身体好了些,说是可以接回来了,可是……家没了……妹妹不能回来,我也回不去了……六年了,云一,你知道六年过去再见到妹妹的心情吗?我想她……我想小月……”说完,司燚寒又喝了口酒。
云一沉默了一会儿,低声说道:“属下何曾不知这种感觉,属下原也有妹妹,可是……早就死了……属下又何曾不想她?只是……不敢想罢了……”
“哈!云一,我已经顾不得她究竟是不是小月了!她像,她很像小月!即便她是假的,我也信她是真的了!可是……小月……是真的吧?否则,又怎会记得家族仇恨?否则,又怎会唤我‘哥哥’?否则,又怎会担忧我?她是小月,她就是小月,她是我心里的小月!”司燚寒眸中泪光闪烁,眼里的倒影仿佛都成了顾泠月。
“云一,六年时光,我本坚持不住了,可小月回来了,她在我才能坚持下去!她是我的命!我的快乐!我的希望!”司燚寒看向云一,一滴泪从眸中落下。
“主子现在倒是有点不像主子了!主子以前可不是这样的!主子何时哭过?”云一一把夺过司燚寒手中的酒坛子,冷道。
司燚寒也不恼,起身,微微一笑,柔和中又夹杂着妖冶。
“走,去看看元秋燕怎么样了!”司燚寒道。
天边隐有微光,偶尔能听见微弱的低低的嘶吼声从竹林中传出来,甚是凄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