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墙上的精兵也议论纷纷,更有弓箭手比划着弓箭,偷偷把箭头对准刚出现的洛林。王权受到的蔑视,已经无力扭转了。南方邦从领主到农民,都不愿接受王权的统治。这种情况下,洛林理应怒火攻心气急败坏,但他却很淡定,甚至找来卡伦特近卫军,一起逛了一下加尔戈城。
在民众古怪的围观下,洛林和近卫军在小酒馆里喝酒吃肉,大声说笑。洛林很自然,但卡伦特却不自然,他怕得不行。
“殿下,我们回去吧,旅馆也有酒肉。”洛林在桌子下踢了他一脚,然后自顾自话起来:“卡伦特啊,我昨晚又做了那个梦,梦见火山爆发,喷了好多漂亮的石头出来,你说这是什么意思?”
不止卡伦特,连四周的民众都看向洛林,想看看他葫芦里卖什么药。
洛林又道:“那些石头啊,又大又黄,可漂亮了,也不知道是什么石头,我想摆在宫中欣赏。”卡伦特满脸懵逼,而四周有民众忍不住开口了:“你说的是磺石吗?南郡火山一大堆,呛死个人,你还要欣赏,不怕被毒死。”
“是啊是啊,又大又黄不就是磺石吗?那玩意可臭了。”
听到民众议论,洛林露出诧异的表情:“你们这里有?我在北方找遍了都找不到。”
“火山旁边才有,北方有才奇了。”
民众们终归是质朴的,跟洛林说起话来,对立情绪倒是消除了一些。洛林欢喜地一拍大腿:“太好了,我买,十公斤一个银币,有多少要多少,我老是梦见磺石,一定是上苍给我的指示!”
民众们面面相觑,那眼神分明在说:大王子果然是个废材傻货。
不过十公斤一个银币的价格还是震惊了所有人,哪怕大家觉得洛林在说傻话。
“北方王子,你是不是说真的啊?老子给你弄一百公斤过来,你可得给我一金币啊。”
“当然是真的,我暂时不会离开南方邦,你们可以去南郡火山挑磺石来这里,一百公斤一金币!”
不管洛林王子是不是傻货,一百公斤一金币的价格实在太诱人了。加尔戈城一片哗然,不少牧民在再三确认后,果真赶往南郡了。当天傍晚,这个消息已经传到了很多地方,南方邦的两万人居住密集,消息传递很快。大家都知道洛林王子做梦梦见了磺石,他要购买磺石,说是上苍的指示。一时间,很多农民蠢蠢欲动,想着宰洛林一刀,不赚白不赚。而加尔戈的行宫里也颇为喧哗,臣子们十分诧异,不知道洛林干嘛要磺石。
白天受了气的加尔戈眼中冷光连连,他抚摸着宝剑,冷冽道:“不准卖给他磺石,他想要的一样不给!还有,派人去南山国,我要更多的投石机和马匹,我倒要看看,这个洛林如何能收回南方邦!”
面对加尔戈的怒火,无人敢反驳,只有一个最亲近的大臣迟疑道:“新王,采购的事怕是有些麻烦,我们是用粮食换取武器的,但今年春收尚未来临,存粮不能给南山国了。倒是磺石一事……如果洛林是真的要买,我们可以用磺石赚很多金币,这可不是小买卖啊。”
“对啊,洛林就是个废材疯子,他做了个梦就要磺石,咱们何不趁机宰他?既然不能杀他,那就赚光他的钱!”
臣子们纷纷提议,加尔戈眼中精光闪烁,他起身走了半响,一抓剑柄喝道:“不行,洛林绝对不是废材疯子,不可轻视。去征粮,每家每户都要纳粮。记住,严令禁止任何人出售磺石给洛林,违令者斩!”
众人不敢再说。这时一个近卫军官忽地急冲冲跑来叫道:“新王,伯爵大人去世了。”行宫一片哗然,加尔戈一怔,然后强忍笑意道:“哎……走,去将我父亲厚葬,暂时不要告诉民众,现在要先对付北方的敌人。”
洛林王子疯了般的购买磺石,一下子引起了南方邦的强烈兴趣,不过短短三日,南郡火山附近竟然聚集了上千人。然而,一道政令突然发出,加尔戈新王禁止任何人向洛林出售磺石。那些已经挑着磺石赶路的人直接被揍了一顿,完全没有人赚到洛林王子的金币。于是这件事无疾而终,民众们只能暗叹可惜。
城堡里,洛林和理查德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热烈讨论的民众,民众们依然想着磺石,可惜不能卖了。阿贝尔伯爵三天前去世了,被加尔戈简单地埋葬了,民众们连消息都不知道。理查德悲愤了三天才调整好了心态,他比以前更加冷静了。
“殿下,为何突然购买磺石?火药一事急不得,现在只会引起加尔戈的怀疑,他都禁止我们购买磺石了。”理查德很不解洛林的举动,洛林无疑是在打草惊蛇。南郡的火山理查德也十分想要,可现在显然不是好时候。洛林一笑:“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想等我收服了南方邦再考虑磺石的事。但我这次并非急于得到磺石,我只是在试验一件事。”
“什么事?”理查德来了兴致,洛林坐下,说起了一个故事。
“我在一本西域的书中读到过一件事。据说很久以前有个齐国,他旁边有个楚国。齐国的君主想征服楚国,但他担心武力不足,因此不敢用兵。”洛林停顿了一下,“齐国的智囊就告诉君主,我们可以花重金购买楚国的鹿。楚国多鹿,自然愿卖,加之齐国不惜重金,于是楚国举国抓鹿。”
“从军队到平民,男人入山抓鹿,女人在道路奔波接应,完全荒废了农业。而齐国却囤积粮食,等楚国的粮食消耗得差不多了,齐国便不再买鹿。楚国人既卖不出鹿了,也没有粮食了,而重新耕种,至少需要三个月。”
洛林说到这里,理查德惊叹得张大了嘴。
“殿下,这是何人写的故事?现今西域并没有齐国和楚国啊,难道是很多年前的国家?”理查德何等聪明,他已经明白洛林的意思了。楚国无粮,国内粮价暴涨,民众动乱,而齐国不费劲一兵一卒,就让楚国乱了。
“为了粮食,楚国出逃齐国之人,多达本国人口的十分之四,楚国元气大伤,不过三年就向齐国臣服了。”
洛林笑着讲完故事,理查德激动得握拳:“实在不可思议,竟有这样的战争,齐国人太聪明了!”
是啊,那个聪明的齐国人叫管仲,堪称世界经济学的鼻祖,被誉为中华第一相。
“殿下,你是要用磺石代替鹿,让南方邦自乱阵脚,到时候我们就是富亲戚了,而南方邦是穷亲戚!”理查德眼中异彩连连,几乎要为齐国所拜倒。洛林叹了口气:“是啊,南方邦不过两万人,他们若是全部去挖磺石,不用半年就自己崩溃了。岂料加尔戈竟然禁止了,他真是瞎猫撞见了死耗子。”
加尔戈虽然不是傻子,但他绝非多么聪明的人,他禁止出售磺石,绝对不是明白洛林的险恶用心,他就是正巧撞上了。理查德兴奋之后,也明白洛林的计划受阻了,加尔戈的政令出乎意料。
“殿下,这种情况该如何是好?齐国的计谋无法展开了啊。”
“不急不急,阿贝尔伯爵去世,加尔戈再无顾虑,他会全力发展军事的。我已经听说了,加尔戈派兵征粮,估计是要向南山国购买更多的军备。”
洛林喝了一口温水,理查德神色一暗,然后打起精神:“的确,我父亲去世,加尔戈再无顾虑。可是他再如何强军,也不会毁掉农业的,因为他的军力已经足够强大了,他会适可而止的。”
“那我们就加一把火,让他止不住!”两日后的清晨,南巡的王子要北上了。王子的到来以及磺石事件,让南方邦火热了一阵。所以现在王子离开,不少民众还跑来看热闹。洛林在马背上跟加尔戈告别,同时温和地跟民众们挥手示意,完全没有一丝敌对的样子。
民众们见他温和,便也温和了起来,对他的敌视少了一些。马队远去,洛林一行人进入了大山。加尔戈坐在战车上,冷冰冰地盯着草原尽头的山峰。旁边的大臣笑道:“新王,你看这大王子殿下,就这么灰溜溜走了,他们是专程回来送阿贝尔伯爵下葬的啊,我还以为他有什么大动作呢。”四周一片哄笑。加尔戈嘴角上扬了一下,转头道:“派人去购买武器和马匹了吗?”
“已经派人去了,南山国正在制造最精密的投石机,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我们这两年征粮过多,农民颇有怨言,甚至有人说想见阿贝尔伯爵,怀疑阿贝尔伯爵被您控制了。”
加尔戈眯起了眼睛,怒火中烧。但他马上就冷静了,摇头道:“我们不能没有农民,这一次征粮过后,明年免税,立刻去通知民众。”很快,整个南方邦欢呼雀跃了起来,加尔戈领主下发了政令,明年免税,春收秋收全属于自己。早已酝酿的不满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南方邦又恢复了平静而稳定的日子。然而一个月后,几个草原的牧民急冲冲跑入了行宫,汇报了一件大事。
“新王,山里出现了北方的士兵,我们在山上甚至能听到山那边的马蹄声,北方似乎有很多士兵驻扎在山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