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你说巧不巧,怎么这人就在青鸽街,遇上了景王呢?”
面对权誉的发问,唐缘并不十分在意,她关注的,是玲珑山庄的叛党余孽。
哪还有那么多叛党,倒是这右丞府,现在已经住了两个。
玲珑山庄,还真是他们找借口的好由头。
因为这莫须有的罪名,让他们的行事,看起来多么理所应当。
“出了这么大的事,有人升迁,那肯定也就有人降职了?”唐缘问道。
“自然,我和你刚回府上不久,宫里就派了人来请,让我以病推脱了。但虽说是人没去,但这件事今日已经传遍了整个朝佑皇城,连去梅隐寺上香的恩客,也比平日里多了一半不止。”
梅隐寺?遂无大师?
“太子失职,没能确保皇城的安危不说,让陛下差点限于险境之中,更让盛世公子在一日之内遭到两次危难,且铸下弥天大错,酿成绮韵坊这无法更改的冤祸,皇上痛心疾首,特宣自即日起,削去太子禁卫营统领一职,暂停其朝堂宫中事务,随梅隐寺遂无大师学习佛法,清静其心,何时修有成果,何时再回朝堂。”
“另外,你绮韵坊娘的身份,也于今日一同昭告了天下。现在通缉榜单上,只剩下没有样貌,只知耳后有一青枝莲花纹样的唐家独女。”
果然是太子,从一开始,太子就不是盛现宁的第一储君人选,只不过是因为占了个嫡长子的身份,因此立了君位可以说是理所应当,但只要盛安池除了什么差错,这太子之位就会付诸东流。
怕是未相前期支持盛安池,也是因为如此身份。所以在盛安池落难之时,才会没有伸手。
人是他们捧起来的,要将其拉下来,也只不过是动动嘴巴而已。只可惜盛安池,怕是还没有明白过来。
盛现宁要的,是世人眼中的一个光明正大堂堂正正,是以他做得每一件事,都是有理有据,叫人觉得理所应当。
那这两拨乱贼,出现的就很是时候,在盛世回皇城之时下手,其目的,就是盛安池。只是就不知道,盛安池中的是谁落下的圈套,替谁背了这黑锅?
“遂无大师乃是大智之人,太子跟着大师学习,也是件好事。”唐缘嘴上说着,心里想着,这既然是件好事,扫去了盛安池这个障碍,后面的,虽说要比盛安池聪明许多,但也让这局势渐渐明朗起来。
这些人,都不会按捺太久的。
“既然盛世公子做了王爷,那自然是件可喜可贺之事,大人送礼时,记得也将我的那份一并送上。”
“阿你好不讲理,为何我要帮你送礼?为何他封了王,我就要送礼?你可是忘了,我与他现在,是对立的两个人,还是你觉得日后,我们就能站在一方了吗?”权誉不满。
“那大人就当作,是日后我与景王大婚时要送的喜礼,提前送了吧。”
啪嗒,或是窗外落下个星子,惊掉了屋内的灯花,唐缘此时憔悴的脸上端着是一方温婉笑容,映在权誉的心上,化成了脸上的淡漠深沉。
“阿你凭什么觉得,以你现在的身份,我还会放你走?吃了我的花羹,用了我的药膏,进了我丞相府的大门,除非,你是横着出去。”
“你觉得,我刚才已经死过一次,我现在还会怕死吗?”唐缘道,刚说完,又是一阵巨咳。
见那血开始在面前殷散开来,晚樱已经推门进入。
“权誉,你给我滚出去!”
说完,便将人一把推了出去。
门外,如墨的夜色里,只能看见权誉嘴角那一抹奇异的绝色。
“嘉义,看好了这人,若是出了闪失,就是你的错。”
屋内,刚刚还十分恼怒的晚樱一脸慌张地查看唐缘的伤势。
“唐缘,你体内的双生受了刺激,已经难以压制,怕是不过初七,它就要发作。”晚樱此刻满面愁容,看着这人躺在床上孱弱微息的样子,直怨自己的医术不精,“你若不再糟蹋自己,这病就能好的快些。”
“晚樱,盛世的情况,你可知道多少?”明明气若游丝,却张口是问盛世如何。
晚樱快要被这人给气短命,“唐缘你可知自己的情况有多严重?别说这胳膊以后是不能再受力,就是你这毒现在也是九死一生的情况。你还有心情在这里关心盛世?他摔你那一下本来不会这么严重,却是刺激到了你体内的双生毒,直接攻到了心脉上,这才频频吐血!你眼下最重要的是保命,而不是去想这些只会少你性命的糟心事儿!”
“晚樱,我,我刚刚做梦,梦见爹爹,和娘亲了。他们,他们好痛苦啊,晚樱,我,还梦见哥哥和儿了,我的亲人们,晚樱,他们在梦中向我招手,可爹爹和娘亲,他们却在受罚,为何,有罪的明明是他们,为何要惩罚我的父母,为何,为何不是他们下地狱?”
唐缘睁着无神的眼睛呆呆地望着床顶,一字一句地戳着晚樱的心。那双眼睛留下的泪水,足以碎裂一颗赤诚勇敢的心。
晚樱轻轻抱住唐缘,“他们会下地狱的,一定会的。痛苦的不是你的父母,唐缘,痛苦的是你。我知道你很痛苦,没事,都会好的,该得到的,该偿还的,没有人能逃得掉。”
“会好的,你会好的。阿,都会好的。”
该得到的,该偿还的,在这大千因果中,没有人能逃得掉的。
“晚樱,不要让我死,我要他们都受到应得的报应,我现在还不要死,让我活下去晚樱,让我看见他们的痛苦,让我活到那一天。”
“晚樱,现在不要让我死。”
她伏在晚樱肩上,像个一无所有的孩子在苦苦哀求。
她自幼读佛法,知道世间诸多无可奈何,需要以一颗宽容豁达的心去看待面对。
但,至亲死在自己面前的这件事,唐缘永远都无法释怀。
她有怨,有恨,是一个有血有肉活生生的人,在抄家灭门大仇面前,生死不足畏惧,即使是死,她也要布下一个足以让这些人毁灭的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