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刚定下了亲,阮尚书和唐家主便说要给两个孩子娶个金玉良缘,天生一对的名字。女娃娃既然叫做青,那男娃娃,便取名奕。
这便是浓意情深。
但现在,阮家只有阮青琛,唐家,是半只脚踏进佛门的唐缘。
缘分,向来都是件说不准的事情。
阮夫人看着昔日那个玲珑玉琢的女娃娃转眼间已经亭亭玉立的站在自己的面前,一时间,她的奕,她的青,她的青琛,她的夫君,她美好幸福的曾经,她所拥有的一切,好像都回来了。
但一瞬间,还是一无所有。
“孩子。”
不晓得她在喊谁?人就这么倒了下去。
慌乱中,唐缘抓住晚樱的手,“帮我照看阮夫人。”
晚樱点点头,便亲自扶起阮夫人回去歇息。
“保重。”临走前,晚樱对唐缘说。
待将阮夫人送走,安昀说要出去走走,并没有带安沉,只把知意留下来和柏芮作伴看着华年。
“昀姐姐,沉儿想和你一起去。”安沉拉着安昀的袖子祈求道。
“姐姐想自己出去走走,你就在此吧,等下和,和权大人一同回去,莫要叫你母后为你担心。”安昀松开安沉的手,在提起那个人时,还是不能干脆利落的说出口。
权誉,权誉,这要如何是好呢?
想着,她便觉着有道目光在看着自己,
若是曾经的盛安昀,面对权誉的目光,她从来不会躲避,她会勇敢直接的迎上去。
但现在只有瞎了眼睛的盛宝祯,连和权誉说话的勇气都已经失去了。
“姐姐,阿姐。”安沉想再挽留,但安昀已经离开了。
在冷漠淡然的皇家中,父子情,手足情,夫妻情,都是变幻莫测的一场棋局,在岁月一点一点的前进中都慢慢打磨消散,谁挡了谁的路,谁又让谁如了愿,你与我之间,到头来怕有只剩下纸上的寥寥数谈。
皇家中的一切,不过都是一场虚妄罢了。
所以,一旦有了那仅剩的,可怜的真心出现,即使会被人嘲笑,但也会想去拼命抓住。
姝娘娘曾说,这世间那最难得的,是一个人对你赤诚热忱的一颗真心。
但以后的事情,谁又能说得清呢?
“阿,你大病未愈,不如先过来歇歇,以免加重了病情。”权誉倒是毫不掩饰,没有理同在跪着的华年,眼中似乎只有唐缘。
“大人不必为我费心,也可以先和五殿下先走,我会,按时回去的。”
“那我就在此陪着阿你了。”
唐缘没有理他,只是静静地做自己的事情。
华年穿着那日和安昀说的衣服,头发简简单单的做了下整理,上面只余一件纯银的素色花簪,但仅仅是如此,人若是长的好看,便是穿了一身丧服都是楚楚动人的。
你看,上天就是不公平的,同样是一身丧服,唐缘就不能穿出和华年同样的感觉。她在长相上的优势,也仅是比常人要好看些,与华年这种向来惊为天人的自然是无法相提并论。
即使人人都说她气质着重,那又如何,那让人一眼就能看到的,还不是一张倾国倾城的脸。
二人此时都十分平静,在这阮家传承百年的老宅里,唯她二人通身雪白,在这寂静幽深的大院里面格外宁静祥和。
“权大人。”唐缘边烧纸,边喊了权誉一声。
“阿有何事?”
“有一事相求,还望大人能允了我。”
见她会突然如此说,权誉倒是来了兴致。
“那要看阿你说说,究竟是什么事?”
唐缘放下手中的纸钱,抬头看着权誉道,
“希望大人想办法,让阮大人出殡。”
盛现宁只说允许他们悄悄来悼念,但棺材一直摆在这里,总要有个去处。外面有禁卫营的人在看守,四周都有人在暗处监控,这就是明摆着,不准许棺材出阮家的大门。
她也想弄清楚阮尚书好好的,怎么就死了?
可若是迟迟不让人下葬,这又是怎样一个说法?
难道还能葬在自家后院不成?
想让阮尚书死的,无非是那几位,阮家早就已经是砧板上的一块肉,若是青琛此时还在皇城,怕就是难逃一劫。
所以,此时他在小北央,总比要在大央的好。
但阮伯父,即使不能让其风光大葬,也要走的安稳。
这种事情,在唐家出现过一次,就不能再让阮家也是相同的下场。
“这件事,阿你为何要来找我?”权誉道。
“自然是来找大人你,难道我还有其他选择吗?”
“阿你忘了,你现在的身份,是皇上亲封的宝和县主。”权誉似是在好心提醒。
宝和县主?她这个宝和县主在娥皇郡主这里怕是都上不了台面的身份,又如何去在盛现宁那里提此要求?
一个身份罢了,谁都心知肚明的事情。
“大人,这毕竟是件不容忽略的大事,在这个节骨眼上,我若是去皇上面前提此要求,怕是一百个脑袋都不够掉的。”
“那阿你为何就舍得我去冒这个险呢?为何,我就要顶这个罪名?”
“因为你是权誉,因为我身边,现在只有你能出手。”
她毫不犹豫的答到,在此直呼权誉的名讳。
因为你是权誉,眼下在盛现宁身边,只有你是最安全的。
“阿你这句话,我为何听不懂呢?”
见权誉一直绕圈子,唐缘也笑了。
“那大人您看,要如何,您才能答应此事呢?”
“这是件不讨好且会惹得一身腥的事。”权誉道。
“大人您有办法,不是吗?”
“那为何,这件事,要由你来说?我是说,阿你现在,为何要趟这浑水?”
他说这话时,唐缘看了一眼华年。
若是自己不说,那这位郡主,可是会插上一脚?
是啊,自己一心想着要为阮家做些什么,怎么将娥皇郡主给忘了?她就这样出现在阮家,不顾世人眼光,也不顾未府身份,自己的名声,那她究竟是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