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澈手上的动作重新开始,他看着晚樱此时吃得津津有味,淡淡地说道,“你还是少吃些,你如今这食量,抵得上寻常女子的三天的总和,我劝你少吃些,不是每一家都有银子来养活你的。”
晚樱懒得搭理他,“怎么,你千里迢迢地跑过来看她,她却是喊得盛世的名字。你可是觉得心寒了血凉了骨头都碎了,耳朵宁愿捂上听不见她说的话?”
“我要带她离开。”短短几个字,安澈信誓旦旦的说道。
“离开,你觉得,她会抛下明日到来的阮青琛不管,然后跟着你走吗?如果你强行带走她,那阮青琛若是除了什么事情,她定回记恨你。不要一位她是慈悲心肠,她的慈悲给了世人,可是能让她有爱恨的,是她的亲人。阮青琛和唐青就是她的肋骨,她或许允许她的肋骨被拿走,可是她绝对不允许这二人有事。我劝你,还是收了心思为好。”
“那我也要劝你,还是好好想想待会儿怎么跟她解释,毕竟,你如今也算是个叛徒。”
听到叛徒两个字,一桑手里的药膏都险些没拿稳。
晚樱看了一眼手上被唐缘咬下的疤,大眼睛微眯,“她刚才咬我的这一口,已经算是两清了。”
安澈不理她。
喂下最后一颗蜜饯,又拿起了绢巾轻轻给她擦拭脸上的汗渍泪痕。
“她的身子,一直都是这么冷的吗?”
“天生的。”晚樱的心被刚才安澈的问题给打乱,她的确还没想好,该怎么跟唐缘说。
“我去给帝姬看病,你们在这里待着,不要让旁人进来。”
她放下鸡腿匆匆擦了手,便提着药箱出去。
安澈又喂她服下呵护嗓子的药,一桑这边已经将屋子收拾好,拿了一套干净的衣物要给她换上。
安澈和白树站在门外涂抹药膏,他的手这时才有了疼痛的感觉,一双手满是青紫的抓痕和划破皮的血迹,刚才心里只有唐缘,他哪里顾得上自己。
“爷,小主她”白树心中有话。
他来自边塞,知道这种毒出自塞上的某些部落,这毒十分难得,但是毒性猛烈,白树曾亲眼见过,有人因为受不了这双生之毒的折磨而拔剑自刎。
因为她们做了母亲,便不舍得孩子,却往往自己去遭受痛苦。
“你想说什么?”
“属下想说,仁弗小主扛得过这一次,未必就能扛得过下一次,咱们还要”
他是想说,还要坚持下去吗?事事都围绕这个人来转,真的值得吗?
“就算是她仁弗小主的身份,就算是她为爷挡了箭,可是毕竟她情况如此,爷,我们放手吧。”
“白树,”安澈喊了一声他的名字,神色淡然,涂抹药膏的动作似是一朵玉雕的海棠花,说不尽的优雅清贵,“有这么多人在,她哪是说死就可以死的?这条路,只有看着她才能一直走下去。何况放弃二字,跟我,着实有些不搭。”
“还有,以后再提起阿,莫要带上这个‘死’字,她不会死,因为,我会祝她长命百岁,最好,是寿与天齐。”
晚樱提着药箱回了唐缘住的屋子,一进门,就瞧见人已经醒了。
晚樱在门口迟疑了一下,还是抬脚走了进去,一脸笑容的说道,“呦,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怎么着,如今可就醒了?”
一桑正拿着一碗暖胃的粥喂给她,因为喝了两碗药,是以粥里放了不少蜜饯。唐缘不喜欢苦,但这甜的发腻的东西吃多了她只觉得心里喘不过气来,正在拧着眉毛闭眼睛往下咽,就瞧见了一脸愁容的晚樱。
“那还不是托小神医的福,救下了我这残缺病体,小神医还没吃饭吧,来喝碗粥如何?”
她的这话让晚樱稍稍松了口气,刚才那鸡腿自己就吃了一半,如今确实腹中空空,也没想太多,接过唐缘的粥碗就吃了一大口。
那仿佛是被溺在了蜜罐里的感觉的晚樱五官都恨不得拧在一起,艰难的咽了下去后一连呼了好几口气,最后,一脸可怜巴巴的样子看着唐缘。
唐缘倒是事不关己的样子,只是看了一眼一桑。
一桑也觉得委屈,她觉得小主刚醒,又喝了两大碗的药,肯定是全身都发苦,于是才做了这碗蔗糖和蜜饯相掺的甜粥。
唐缘的目光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屋内,安澈和白树都低着头站在门的两边,晚樱也是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唐缘用下巴点了点茶壶,表示她想喝清茶。
“你可是先去了左相府上,然后才来的宫里?”
晚樱一般继续解决自己刚才没吃两口的饭菜,一边心里思索着待会儿该怎么交代。
“是啊,先看了未家的那两位,未华年的耳朵和未锦月的脸我都弄好了,还拿了她未家两千金作为诊金,怎么样,不亏吧。”
“亏了,这两千金,倒是有些少。”
“咳咳,”晚樱一口肉没咽利索,呛了两声,然后一脸你真奸诈的看着唐缘,“两千金你还嫌少?怎么如今你比我还爱财?”
“晏江水患,区区两千金,又能抵的上多少人命?”想起那些水深火热之中的百姓,唐缘不动恻隐之心是不可能的。
“你可不能打我这诊金的主意,这可是辛苦费,凭真本事赚来的。再说了,晏江水患,朝廷已经下旨,说是让大开粮仓救济灾民,沿途官员,凡有闭门不管者,一律判刑,你说你现在也不比那些灾民好到哪里去,怎么就还有这功夫去管别人?”
“你说你这两千金是凭本事赚来的,那你凭本事把他们二人带进来,可是赚了多少金?”
茶盖和杯身发出清脆的摩擦声,唐缘悠悠的吹着盏中的茶,茶香纠缠着屋内诡异的氛围,她的眼眸都不曾抬一下,晚樱却是已经放下了手中的碗筷。
晚樱此时表面冷静,但内心却是心跳不由得加快了几拍。
他们几个从小认识的,没有谁不是招惹了唐缘之后结果给自己惹了一身腥的,从小到大,除了藏过一次唐缘的蜜饯和蜂蜜被她折磨了一整月,晚上做梦都是马蜂窝在头上飞的样子,宋晚樱从来都是在唐缘面前逞个口舌之快,不敢真正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