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鲁手记:
场面变化太快,我和林海都没有反应过来,尽管我们之前是在全神贯注关注着二人的比拼!
凯恩全部的死灵法力如决堤的河水,磅礴而毫无保留地袭向麦克林。
一瞬间,凯恩大吼一声,法杖猛地抬起,那团黑光向上倾斜出一个不大的角度,擦着麦克林的额头掠着麦克林的长剑斜斜地飞向远方夜空,发出“呜——”的一道尖啸。
而对面突然失去力量的麦克林直直地向后摔倒,双手握着的长剑被逼得脱手竟一下子砍在自己的肩膀!
“麦克林长老!”
林海大叫一声向前扑过去,我紧随其后向前走,却忽然听到雷蒙对雷耶斯道:“哥哥,你如果不愿意跟骷髅人走,那现在就跑吧!离开卡帕尼岛,回北信风海港去。你先走,我再去找你!”
我顿住了身形,回头看雷蒙,他的眼中闪耀着绝决的光芒,绝对不是在开玩笑。他郑重的神情,似乎在一瞬间长大了很多,虽然他脸上依然那么稚嫩。这真是个奇特的少年。
雷耶斯诧异地看了弟弟一眼,叹了口气平静地道:“我不能走,也走不了。麦克林大叔为我们做了这么多,我们不能对不起他。还有,我也不愿意再回去,我不想再过那样贫困的生活。”
“可是你会被死灵法师带走!”雷蒙带着哭腔道,雷耶斯却低下了头。
此时不是研究兄弟俩小心思的时候,我马上跑到麦克林身边。
麦克林的长剑丢在一旁,躺在地上紧闭双眼只是呻吟。肩头上的剑伤很深,鲜红的血流出来。林海并不擅长治疗,站在他身边不知所措。
我侧眼看看凯恩,他手持着枯木法杖,呆呆地站着,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我马上开始给麦克林治伤。
凯恩目光闪烁,向前走了一步,似乎要查看麦克林的伤势。
“比武结束了!”林海大吼一声,青木法杖顶端的绿水晶发出一团油绿色的光芒。右臂一振,一条带刺的青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他右手生长出来,横在地上不停地蠕动。林海全神戒备,警惕的眼神冷冷地盯着凯恩,我知道若凯恩再向前走活着表露丝毫敌意,林海就会发起攻击。
死灵法师凯恩向后倒退几步,一动不动地盯着正在接受治疗的麦克林,眼神中尽是关切。
麦克林伤得很重,三个孩子在他身边瞪大了惊恐的眼睛。我集中所有的精神,止血、治疗伤口,然后开始清理他体内的亡灵气息,这些与神辉完全悖逆的可恶气息如果在体内存在时间过长会对他整个身体造成不可恢复的伤害。
年轻的死灵法师比尔从黑暗中走了出来,他站到凯恩身后,低声道:“大法师,你赢了,我们带那个男孩走吧。”
凯恩听出了异样,毫无情绪的声音说:“刚才是你偷袭?”
比尔没有回答。
凯恩看看林海,低声叹了口气,道:“是的,死灵之刺。一旦死灵之刺击中敌人,敌人会瞬间麻痹失去行动能力。这还是会长大人上个月教给你的,没想到这么快你就用它来帮我了。”
比尔脸上微微得意,口中却诚挚地道:“我看得出您已经用尽了全力,我真怕你败在麦克林手里。我不能够容许高傲的死灵法师在神像下接受屈辱。”
“嗯,你的想法也没错。”凯恩平静地道,然后转头看向林海,“林海法师,刚才我和比尔的对话您听到了吗?”
林海哼了一声,不回答。
“比尔,你过来。”凯恩幽幽地道,大战之后他的身体似乎非常虚弱,连站立都有些不稳,比尔连忙走到凯恩身侧扶住他的胳膊。凯恩忽然抬起右手,一把就抓住了比尔的脖子。
比尔大吃一惊刚要辩解,凯恩手一拧,便把他的头拧了下来。
林海目光一凛,险些发动准备好的法术,三个孩子则诧异得惊叫了出来。我侧眼瞟了一下,我知道凯恩其实是麦克林的朋友,但是他能够如此绝决地杀死暗算麦克林的同伴还是大大出乎我的意料。
我的心情,稍微轻松了一些。
比尔尸体倒地,胸腔里的鲜血决堤流出,草地上湿了一片,空气中顿时弥漫起浓重的血腥气味。凯恩把比尔死不瞑目的头扔到地上,又对林海道:“我没有敌意,请让我过去看看麦克林长老的伤势。”
林海看向我。我点点头,此时我已经确认凯恩并没有杀意,但如果他现在是在以同伴的死亡为伪装接近伤害重伤的麦克林,我会立刻发动海烈湖修道院所有的祭司和法师以及卡帕尼群岛所有的游侠不惜一切代价杀死他。
凯恩走过去半蹲到麦克林身边,用询问的目光看着我,我低声道:“肩头的伤已经治疗了,我给他释放了圣疗术、生命复苏、污毒解除和神圣之光。”
“还需要加持一个强韧治疗。”凯恩道:“死灵之刺还会损伤他的肌肉。”
凯恩说得没错,我马上给麦克林加持了强韧治疗,现在他的整个身体都散发出圣洁柔和的神圣治疗之光。白光流转之间,麦克林终于重重地呼出一口气,慢慢睁开眼睛。
“麦克林大叔!”三个孩子马上叫出来,他们的眼泪险些涌出眼眶。
“我死不了。”麦克林艰难地笑笑,想要站起来却依旧觉得浑身无力,他看看凯恩,又看向我,道:“安德鲁红衣祭司,谢谢你!”
我无声地笑笑,看得出麦克林对我的态度改善了很多,但是他和凯恩之间的友谊并没有因为这一次重伤而削弱。
凯恩只是无声地看着麦克林,眼神平静,既无关切,也无愧疚,丝毫不像一个刚刚失手伤害到了朋友的人。
麦克林脸上微微苦笑,道:“凯恩,看来这次是你赢了。”
凯恩脸上依旧毫无表情,他看看近在咫尺的雷耶斯和雷蒙,又看看麦克林,低沉嘶哑的声音道:“不,我没有赢。”
我暗暗舒了口气,若是凯恩要强行把雷蒙带走,我是绝不会放行的。雷耶斯和雷蒙也显然松了口气,麦克林无声地笑笑,慢慢垂下眼睑。
凯恩继续道:“但是如果让我承认我输了,我也觉得有些不甘。这次比武我想我们是不用谈论什么输赢了。既然现在你没事了,那我就要走了。”
这并不是最好的结果,但却是双方都能够接受的结果。
麦克林点了点头,闭着眼睛没有告别。
凯恩向我和林海道别,我适当得表现了客气和礼貌,林海则重重哼了一声,好不掩饰自己的厌恶。
凯恩走了几步,又有些不甘心地回头看雷耶斯兄弟,张了张嘴,最终又忍住什么都没说。他看都没有看地上比尔的尸体,转身便消失在黑夜之中。
“好了,起码你不用去死灵公会了。”麦克林对雷耶斯笑着说:“不过我们可能要在这里耽误两天,等我伤好了再去学院城。”
雷耶斯眼中含泪,重重点点头。我看了一眼雷蒙,他似乎也很受触动,但是感情波动明显不如雷耶斯强烈。
我又从他的表情中察觉到了一股异样的感觉,我并不能分辨出那到底是什么,但我知道他深深吸引到了我。
我很想把雷蒙留在海烈湖修道院,但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我无法向麦克林开口,而且,在我的内心深处我在期望着麦克林不会察觉到雷蒙奇异的特质,那么日后我们还是会有机会的。
不过显然这种机会很小,麦克林只是一个武士,但学院城索斯里大祭司不可能察觉不到。
雷蒙会去学院城,这一定是神的安排。
我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但是一种失落猛然袭击了我的内心。
我多么希望加尔文大祭司现在能够在这里,这样我的心就不会如此的茫然和矛盾了。
游侠们都在传言我会继承加尔文大祭司执掌海烈湖修道院,我自己也感觉到加尔文大祭司把越来越重的责任加在了我的肩上。虽然我表面很坦然,但我知道我的心底曾经颇为洋洋自得。
今天此刻,我忽然意识到,我还远没有达到加尔文大祭司那样的修为。
侍神者谦卑恭让,我应该警惕自己的内心。
我让林海处理掉比尔的尸体,然后带麦克林到修道院休息我还要对他的身体做进一步的检查。
法师们有很多法术能够给敌人造成不可治愈的伤害,死灵法术尤为突出。各族中又有很多类似的法术,比如对羽族对视力伤害极大的强光术,对听力造成伤害的惊雷爆裂。
死灵之刺则会对敌人的肌肉产生伤害,如果不即使加持强韧治疗,日后伤者的肌肉会慢慢萎缩,浑身都没有力气,直到最后彻底死亡。
我努力把自己的注意力从雷蒙身上转移开,只把他当做一个普通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