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斯里手记:
“开疆时代历时千余年,期间又经历了各族混战、羽族自立、北圣桥建造,然后我们的学院城,也在开疆时代后期渐渐成形!”
讲完艾伦王的故事之后,我喝口水,把话题拉到了学院城。
在游侠们热烈的欢呼中,我道:“北圣桥造成之后,东西方通商更加便利。无数商人在青旗城、扎穆尔草原、夹河沙漠和德普施平原、坚石城、艾斯诺尔雪原之间穿梭,他们每天都要经过北圣桥,沿途商路的城镇都渐渐富足取起来。”
“盗贼们当然不会错过这样的机会!”我话锋一转,道:“在夹河沙漠,在红松山,在德普施河两岸,无数盗贼日夜窥探着商人们的财富。他们不分昼夜洗劫商队,给过往的商人们造成了很大的损失和不安。商人们他们开始雇佣游侠充当商队护卫。”
“渐渐的,游侠们开始聚集在北圣桥东等待过往商队的到来。然后这里慢慢形成了一个小镇子,当时并没有名字,也没有管理者。游侠们聚集在这里,等待商队并彼此交流武技,然后慢慢地,这里有了一些固定的居民。”
“小镇渐渐发展,人们习惯性地把它叫做‘游侠之家’,因为这里聚集了大陆上最优秀的游侠,大家在这里生活互相交流武技和法术,并共同抵抗盗匪的进攻。又过了将近一百年,游侠之家渐渐有了简陋的城墙,也引起了土族皇室的注意。”
“因为游侠之家汇集了各族的游侠,绝没有可能接受土族的管辖。于是大家推举出理事会,开始和土族皇族谈判。最后确定了以缴纳租金换取独立的形式,把游侠之家保留了下来。理事会设计了游侠之家的管理制度,并建立了游侠学院,当简陋的城墙建成之后,这里改名叫做学院城!”
欢呼,掌声,很多人的手掌已经拍疼了,却依旧不吝惜自己的热情。
“之后,第二次神魔战争爆发,混乱年代随即开始!”我的语气刻意放得低沉,但话语格外清晰,道:“异界的魔兽大军从诺斯亚深渊喷涌而出,翻越荒蛮山脉进入人族的领域。当时的人类各族陷入了彼此的争端之中无法自拔,而土族皇室的威信日益下降,无力再领导各部族反抗。各族开始分散作战,这大大的削弱了我们的战斗力。魔兽的大军竟然深入到了扎穆尔草原和海烈湖,土族皇城陷落、牧牛城陷落、河光城陷落,火族举族北迁,矮人族和木族退居到海岛上,魔兽的大军逼近了学院城!”
“十七骑士冲锋!十七骑士冲锋!!十七骑士冲锋!!!”无数游侠开始呐喊。
“对!”我的情绪被他们感染,振奋道:“无数游侠聚集在学院城中,十七个游侠组织了最初的反击,虽然他们都牺牲在了战场上,却极大地鼓励了士气,我们开始了反攻!土族皇室也渐渐解决了内部矛盾,开始统筹大局,又经过了五年,最终把魔兽大军赶回了深渊!”
“根据记载,第二次神魔战争中学院城游侠师生共有三万余人参战,战后却只幸存五千人左右,当时的五位理事会长老战后只有一位幸存。每次战斗,学院城师生都出现在最前线,以自己的血肉之躯,以手中的武器,以无比的勇气面对魔兽大军的凶残。这次战争,让整个卡伦大陆看到了游侠们的勇气,也让各族族人对学院城的地位有了更多的认可。”
我微微低下头,低声道:“一切的尊敬,都要靠自己用鲜血和生命挣取。”
这句话,我希望所有人都记住,虽然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第二次神魔战争之后,土族帝国皇帝诺林赦免了学院城的租金,宣布学院城成为自由之城。至此,我们的游侠之家最终成形。”
我看了看听我演讲的游侠们,他们还是一副兴奋的神情,显然他们只是在听故事。或许他们永远都不能体会到,那些荣耀和惨烈,都曾经在脚下这片大地上真实地发生过。
他们都以为那是别人的事情,和自己没太大的关系。
我暗暗叹了口气,看看窗外射入的阳光,忽然觉得那阳光中夹杂着一丝阴影。
那是死灵法师的气息。
但我能够容忍死灵法师在这样的日子来学院城听我演讲,而且我也相信,今天他们不敢肆无忌惮地现身。
本来打算要讲述死灵公会的历史的,我忽然改变了主意,收回心神,继续道:“由于土族的领导力渐渐下滑,卡伦大陆各族之间的分歧无法得到及时果断的解决,混乱年代纷争渐渐增多。”
“木族和河光城的争端不断,羽族和冰族对艮琴河口的控制权争夺,青旗城和草原牧族的夹河水源之争,血族重新开始北上与火族和土族不断摩擦。这许多的争端和流血往往要持续很多年,直到有一方妥协才能结束。至今,木族和河光城还在依瑞斯特森林外围对峙。”
“混乱年代!这是我们这个时代的悲哀。”我叹了口气,道:“学院城在一定程度上担当了调解人的作用,我们斡旋在各族之间,帮助他们对话谈判,解决争端。但学院城终究不是土族皇室,我们并没有足够的力量来进行强势的判决。风暴岛修道院的泰勒大祭司曾对我说,希望学院城增加自身的力量,在各族之间争夺更多的话语权,从而影响大陆局势,判决争端,我没有同意。在我看来,学院城的本质是游侠们的交流,最多应该是各族之间的润滑剂,我们无意成为霸主,也绝不可以成为霸主。”
“至于那些混乱和争端,我们只能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来平复弥合,但是最后的结果,只能交由神的判决。”
我稍稍歇了一口气,刚要说话,却听人群前排一个声音怪声怪气地道:“交由神来判决?神才懒得管你们这些闲事呢!”
众人一阵哗然,历年来没有人敢于打断我的演讲,更不用说他的话还在怀疑主神的权威。所有人的目光都搜寻着,看是哪个疯子敢如此放肆!
我向台下看看,只见一个低级灰衣祭司挤开人群走到我面前,我却不认识。正在疑惑,却听身后麦克林小声道:“大祭司,他就是卡拉奇。”
我愣了一下,目光迅速在土族游侠区域扫了一眼,我下意识地想看到雷蒙。但是现场人太多了,雷蒙的身影已被游侠们淹没。我的目光回到卡拉奇身上,笑道:“你是灰衣祭司卡拉奇吧,你为什么这么认为呢?”
卡拉奇高高昂着头,直面我的演讲,大声道:“我就是卡拉奇,刚才你说这个混乱的年代要靠主神的判决来结束,我不同意。”
我审视着卡拉奇,黑衣祭司身材高瘦,模样并不出奇,只两只眸子黑白分明奕奕生光,像是昼与夜在他的灵魂中缓缓交替。
我看不透他。
“如你所说,历史学家把卡伦大陆的历程分为了四个时代,蛮荒时代、神迹时代、开疆时代和现在的混乱时代。”卡拉奇丝毫不介意众人异样的目光,侃侃而谈道。
“蛮荒时代就不用说了,人兽杂居茹毛饮血,妖兽择人而食,人类惶惶不可终日。神迹时代时,主神多次显现神迹,启蒙了人族的文明,把人族从大陆生物中选择出来,让他们成为统治者,可以说如果没有主神,人类不可被称为人类,它只是众多兽族的一种而已!”
卡拉奇昂着头大声道,语气傲慢至极,昼夜分明的眼睛直视着我。
“开疆时代,神迹也多次显现。你已经讲过,艾伦王平生引发了三次神迹,之后在萨伦高地、在依瑞斯特森林、在艮琴河、在十字山、在辛迪里盆地、在北圣桥,多次显现神迹。但是到了混乱年代,神迹便很少显现,甚至开始有人伪造神迹,难道索斯里大祭司平时没有考虑过,这是为什么?!”
我的表情依旧平和,卡拉奇说得是事实。我确实思索过这个问题,也曾经和其它的祭司一起讨论过。但这是祭司们私下里讨论的话题,在今天这样的场合,实在不宜当众提起。
我很想转移话题,但是看着卡拉奇的眼睛,不知怎的,总觉得无法拒绝,我想了想道:“那依你看,这是为什么?”
“神已经抛弃了你们!新的时代即将来临!”卡拉奇出语惊人。
游侠们一片哗然,马上大骂起来。卡拉奇不为所动,只是昂首傲然看着我。
我看向游侠们,他们渐渐安静了下来。我看到了雷蒙,他仍是一副看客的神色,似乎什么都不在乎,我心中慢慢泛起一丝笑意。对啊,为什么要紧张呢?这里是学院城,在主神目光注视下,在理事会长老们的支持下,还有什么能让我紧张的?
我凝视着卡拉奇,想要判断他是痴人诳语还是真的另有隐情,但随即便觉得一阵心神恍惚。我心中大惊,连忙收敛了心神,疑惑不语。
矮人塔塔站起来,他刚要叱骂卡拉奇,我连忙伸手制止了他,然后我对卡拉奇道:“何出此言?”
卡拉奇沉声道:“神已经抛弃了你们。但即便如此,这依旧是神的决定,人类必须遵从。新的时代已经到来,只是你们没有感觉到而已。暗流在历史的大河下涌动,河面却平静如常,不过很快你们就会发现端倪。神已经安排了一切,即使是抛弃,即使是创伤。”
众人都静静听着,卡拉奇一边说着,一边排开众人向礼堂外走去。
“新的时代已经到来,在夹河沙漠,在红松山脉,在艾斯诺尔雪原,在浮丘山,在嗜血城堡,在伊瑞斯特森林,在牧牛城,在圣格兰德皇城,在辛迪里盆地,在北圣桥,在学院城,历史正在发生或者即将发生,暗流涌动之间新的时代跃出水面,只是你们还没有看到……”
游侠们都怔怔地站着,任由他离开,呆若木鸡。
麦克林豁然站起,在我耳边道:“我去看看这个灰衣祭司到底是个什么来历!”
“不必了。”
我的脸色已经有些阴沉,我自言自语地道:“我想我已经知道他是谁了。”
是的,我已经知道他是谁了。
既然知道了灰衣祭司卡拉奇的身份,我就没什么可忧虑的了。
礼堂中游侠们的情绪都有些低落,只有雷蒙轻松地在和北斗挤眉弄眼,我环视了大家一眼,笑道:“灰衣祭司卡拉奇说新的时代已经到来,虽然我们都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时代,但是你们有信心迎接它吗?”
“有!”
游侠们马上大叫,礼堂中的气氛立刻又被我激发出来。
“新的学期即将开始,我代表学院城游侠学院欢迎各位新同学的到来!”我笑着道,“你们好好学习武技和法术,我也会督促各位教师,让他们拿出十二分的精神来教导你们!”
“好!好!好!”
待到欢呼声停止,我陡然提高了声音,道:“土族游侠,艾伦王和诺林王的族人何在?”
“在这里!”土族游侠们马上齐声回应。
“水族游侠,罗尼王和所罗门王的族人何在?”
“在这里!”水族游侠回应。
“火族!火凤凰哈维的族人何在?”
“在这里!”
“木族!丛林阴影木兰和枪王林准的族人何在?”
“在这里!”
“矮人族!愤怒战斧卡卡的族人何在?”
“在这里!”
“风族!千里飞箭风清扬的族人何在?”
“在这里!”
“冰族!雪狼骑士冰梅的族人何在?”
“在这里!”
“草原牧族!狗王巴彻力的族人何在?”
“在这里!”
“羽族!光明王尤利西斯和黑龙王薇薇安的族人何在?”
“在这里!”
礼堂中的气氛已经到达了顶点,每个人的耳中都嗡嗡作响。我心中兴奋至极,大声喝道:
“游侠何在?”
“在这里!在这里!在这里!”
“你们在哪里?”
“学院城!学院城!学院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