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蒙手记:
北斗就是个废物。
他个头儿不小,可是力气还没有我大,跑又跑不快跳也跳不远。麦克林大叔说他没有学习武技的天赋,真没有看错他。他常常夸口自己是林追大师的得意弟子,可是无论弓箭术还是法术都一窍不通。现在他已经不偷东西了,每天就是和同学朋友们玩笑,然后就躺在床上睡觉。
真不明白他来学院城里是做什么的。
杜菲也好不到哪儿去,胖子一身肥肉,走上几步就喊累,这样的体质怎么做得了游侠?我很怀疑他是走了麦克林大叔的后门才进学院的。对此,杜菲大呼冤枉。他说奥博纳法师亲自给他测试,说他是修炼法术的天才。
胖子天才却从来没有想过要学习法术,开学典礼前的三天,他都和我一起在东岸酒馆里厮混。我看他喜欢吟唱诗歌的程度要远远高于修炼法术,甚至吃饭睡觉。
他们以后可怎么办好呢?
哥哥寝室中有个贵族,牧牛城瓦尔特家族的三公子尼古拉斯,他从来不用发愁以后。他对我们说他来学院城只是玩玩,听完开学典礼索斯里大祭司的演讲就回牧牛城去了。
我们都不是贵族,没有父辈给自己规划光明的前程,万事只能靠自己。
我的朋友们没有天资,不够努力,但他们依旧是我的朋友。如果能让他们依靠,那必定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情。
还有哥哥,我不能一直蜷伏在他的羽翼之下,我要努力成为能够庇护他的人。
我相信学院城会给我这样的机会。
看得出东岸酒馆的瘸子伙计是个深藏不露的人,不然木族王子木风和武士木雷不会对他那么恭敬,这几天我想要接近他,但是老瘸子不理睬我。
索斯里大祭司是个值得尊敬的人,他在开学典礼上的演讲几近完美,大家的反应都很热烈,我想如果不是卡拉奇搅局,这样典礼会更加完美。
这个卡拉奇……,他究竟是什么人?他说曾经在跃马河见过我和哥哥,但是为什么我一点印象都没有?
这都不重要,开学典礼之后,我和哥哥的游侠学生生涯就开始了。
根据高年级游侠学生们的情报,刚开学的几天,老师们都会很勤快,他们会早早就把自己的教学计划通知每个宿舍的管理者,让他们标注在公示板上。很多时候,他们会因为争抢教室而争吵,会为了提前占据教学时间半夜就来到宿舍抢先登记公示。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教师们的热情便会慢慢消退,学生们也许几天都找不到课来上。
开学第一天,宿舍公示板便公示了五门课,我决定先去学习冰族剑士冰奇云开设的剑术基础,北斗则选择去学习法师基础课程,哥哥本来要和我一起学习剑术,后来被尼古拉斯硬拉着去了土族游侠西蒙尼的地理课。
杜菲没有自己的主意,犹豫了一下就跟我一起来上剑术课。
剑士冰奇云早已是冰族成名的游侠,几年四十来岁,他对各种流派的剑术了如指掌,已经在学院城教授剑术多年了。他看到涌进教室来的学生们越来越多,大手一挥,直接把我们带到了室外训练场上。
没有点名,更没有统计人数,冰奇云站在学生们面前,看着我们乱糟糟的队列,冷笑道:“今天只教给你们一件事,也是最重要的事。两人对战什么是最重要的?那就是要有斗心,要敢于出手!我知道你们很多人从小到大都没有和别人打过架,如果只练习剑技,但是却不敢和别人打,那和废物没什么区别!”
我不由得担心的看了一眼身边的杜菲。
冰奇云老师让我们两两分组对打,说是要测试一下我们的体能。我当然那要和杜菲一起,不然他会被别人打死的。
分好了组,冰奇云老师道:“现在你们不能用剑,只是徒手格斗。你们现在也不需要格斗技巧,想怎么打就怎么打!我想你们这点子力气也不至于会把你们的同学打残废了。赢了的站左边,输了的站右边。然后赢了的和赢了的打,输了的跟输了的再打。就这样,先打两个小时再说!”
然后乱斗就开始了,训练场上烟尘一片,呼喊声叫骂声不绝于耳。我看看杜菲,杜菲一脸苦笑。
“来吧,动手吧!”我笑着道。
杜菲的脸像吃了苦瓜一样,道:“雷蒙,我只是到这里看随便看看的。我只想作一个吟游诗人,没有想过作游侠。你……你下手轻一点……”
我嘿嘿一笑,一拳打在杜菲肩膀,趁他立身不稳,抓住他的胳膊就是一个背摔!杜菲顿时惨叫得像是被砍了一刀,躺在地上站不起来了。
“我没有用力啊!你可别装样!”我大叫。
杜菲躺在地上呻吟,道:“下一轮你就跟别人打去了,我怎么办?”
“挨打呗,还能怎么办?”
第二轮和我对打的是个是个小姑娘,十七八岁的年纪,我和她彼此行礼后,她说:“我是风族十字山的风叶儿,很高兴见到你。”说着,她的脸就红了。
她稚嫩得很,可还是努力要装出一副成熟的样子,我心里觉得好笑,可还是按照游侠惯例,道:“我是土族北信风海港的雷蒙,我也很高兴认识你。”
因为杜菲,所以我这一次必须得输掉,于是当风叶儿的拳头挥出,还没有碰到我的胳膊,我马上就向后摔倒,然后对她挤眼笑笑,就去找杜菲了。
杜菲刚和他的对手打完,不,应该说杜菲刚刚挨完打。他的对手是个身材壮硕的土族人,他拍着手道:“真没意思。”然后扭身走了。
我连忙把杜菲扶起来,那土族学生没下太重的手,杜菲只是脸上挨了一拳,有点红肿而已,我叹了口气,道:“杜菲,你还手啊!说不定你能够打倒一个呢。”
“还手?那不是更要挨打?”杜菲一脸郑重其事地道。
我对他真是没办法了,帮他揉了揉肩膀和胳膊,休息片刻之后下一轮就开始了。我不再忍心打他,只把他轻轻放在地上算完事。
然后和我对打的竟然又是刚才那个风族的小姑娘,她见到我也有些惊异,道:“刚才……上一次你是让我的对不对?”
“是的,是这样的。我的一个朋友,他谁都打不过,我不想他被人揍,所以我和别人打都要输掉,然后再去照顾他。”
风叶儿点点头,道:“你这人真是个好朋友。”
“那就来吧。”
她却不向我出手。
“怎么了?”我问道。
“我想认真地比试。”说话之间,风叶儿的脸又有些羞涩地红了。
我哪有时间和她耗?现在杜菲不一定被别人揍成什么样子了。我侧头看看冰奇云老师,他不知道从哪儿找来了一把躺椅,正悠闲地坐在阴凉里喝茶。
我看看风叶儿,忽然探手抓住她的手腕。风叶儿一愣,刚要有什么动作,却被我一把扯过来。脚下一扫,双臂用力,我就把她整个身体抡了起来。
说到底,我是从小打架到大的,对付一个小姑娘还是不费力的。
但我没有把她摔出去,只让她在空中转了一圈就放回了地上,然后我装作立足不稳,一屁股坐到地上。看着惊魂未定的小姑娘,我笑道:“那么认真做什么,谁活着不都是糊里糊涂的?”
然后我就去找杜菲了。
后面几次都是这样,遇到别人我就输掉,然后照看杜菲。我和风叶儿遇到过五次,每次我都输得莫名其妙,小姑娘再也不说让我认真和她打了。
两个小时之后,冰奇云老师终于慵懒地伸伸腰,叫停了乌烟瘴气地比武场,大声道:“你们打了快二十次了吧,有没有没输过的?”
“有!我没有输过!”几个声音大叫。
“嘿,还行啊。”冰奇云一笑,“赢了十五次以上的学生,你们不必再来上我的课,我也不想教你们什么。只给你们一个建议:你们可以去跟随土族科曼老师学习,他开设的课程是盾甲战士训练。”
在一片惊呼声中,冰奇云又道:“我不知道有没有一次都没赢过的,如果有,你们下一节课也不必来了,你们根本就没有杀心,一把剑在你们手里发挥不出任何作用。你们可以去找格丽丝老师学习战术军略,你们可能更擅长指挥而不擅长面对面厮杀。”
杜菲惨淡一笑,低声道:“我更不想做军事家,可惜学院城里没有教授音乐吟唱的。”说话间扯动了痛处,马上就又呻吟起来。
冰奇云看着议论纷纷的学生们,沉静道:“下一节课,我会让你们认识什么是剑,告诉你们重剑、长剑、细剑、短剑的区别和作用。我会告诉你们,如何让一把剑成为你们的朋友,让它保护你。我还会告诉你们,如何感受一把剑的喜怒,如何把一把剑当做你身体的一部分。我会让你们明白一个道理,对于一个剑士而言,剑即生命!”
我的第一节游侠课程就这样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