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德里格斯手记:
我,罗德里格斯,现任死灵公会会长。
死灵公会诞生在开疆年代末期,当时大陆已经有两百余年没有显现过神迹,神的威望降低,再有不少人伪造神迹,更让大陆上的居民对于神的信仰摇摇欲坠。海烈湖的法师学徒威尔逊因为伪造神迹被修道院开除,他开始研究新的法术体系。
大陆各族都有自己独特的法术体系,一般来说,各族的法术只适合本族族人修炼,只有极少数的天才能够兼通多族的法术,而要开创新的法术体系几乎不可能。
但是威尔逊做到了。
他放弃了对于主神的信仰,躲在辛迪里盆地丛林中的一个小屋里,每天解剖人和动物的尸体,十年如一日研究法术渊源和人体结构,最后终于制成了一具骷髅战士。之后数年,威尔逊把死灵法术形成了一个体系,死灵法师终于问世于卡伦大陆。
目前死灵公会核心层中,凯恩是近战法师,手段诡异而多变;风无极是召唤法师,他现在已经能够召唤出尸妖和骨龙;夏佐是死灵骑士,沉寂勇猛;冰月蓉则精研死灵法术和蛊惑之术。
作为会长的我,则需要精通所有的死灵法术。
第二次神魔战争期间,威尔逊带领他的十三个学生也加入了对抗魔兽大军的队伍,让大陆各族第一次认识到了死灵法术的威力。威尔逊的死灵法师在战场上起到了很大的作用,他和当时的土族帝国皇帝布兰登王建立了深厚的友谊。
战争结束之后,各族族人和学院城都想限制死灵法师。因为如果任由我们自由发展,那么对于整个大陆的信仰来说将势必是个灾难。但是碍于布兰登王的支持,各族也无法直接对死灵公会下手。最后双方达成了协议,死灵公会可以存在,但是人数必须限制在一百人之内。并且,死灵公会可以接纳对神失去信心的人,但是不能够强迫别人加入。
这规定很合理,却对我们不利。
我们没有敌人,也没有朋友。但相对于各族族人,自诩自由的学院城显然对我们怀有更多的敌意。
凯恩在海烈湖遇到了土族男孩雷蒙,他很希望把他带到死灵公会。但是因为比尔的插手,他失败了。
比尔死不足惜。但那个孩子,凯恩却仍然希望能够得到,他向我提出了坚决的请求。
凯恩并不是个鲁莽的人,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有向死灵公会推荐过什么人,现在向我提出,我必须重视。我相信他的直觉,那个叫雷蒙的孩子一定有过人之处。
于是我和他一起来到学院城。
这天是游侠学院的开学典礼,我和凯恩站在游侠广场对面阁楼的屋顶上,从这个角度可以通过礼堂的窗户看到正在演讲的索斯里。
他的演讲都是些陈词滥调,可是已经被蛊惑了的游侠们却依旧兴奋不已。老家伙是个极富煽动性的人,同样的话语在他口中说出会比其他人更具说服力。
客观地说,他的演讲很精彩。
我冷眼看着,不知道他有没有察觉到我,顶楼烟囱袅袅炊烟,遮住了我和凯恩黑色的身影,阳光照耀下,我和凯恩像是两道淡淡的阴影。
风吹过,露出凯恩毫无表情的脸,他叹了口气,微微躬身道:“尊敬的会长阁下,您注意到那个男孩了吗?”
我早已经注意到了礼堂人群中的男孩,道:“这里汇集了几千名游侠,只有集中注意力才能感受到他的气息。你说得对,他确实有独特之处。不过既然我们能感觉到,想必索斯里也早已经察觉到了。”
“是我没有把事情办好。”凯恩语气枯燥,“在海烈湖的时候,他们只是关注到了雷耶斯。如果我战胜了麦克林,相信他会跟随他的哥哥来到公会的。”
“不必太介意。”我淡淡一笑,道:“历史的轨迹已经被神设计好了,我们死灵公会只是历史大河中的一条小鱼,该走到哪里一切都有神的安排。”
凯恩皱皱眉,道:“尊敬的罗德里格斯大法师,我的境界还没有到达你的高度,现在我还是对神存在的意义存疑。”
“我相信有神存在神,却不信奉他。”我抬头看看蔚蓝的天空,白云依依阳光灿烂。
然后,一个灰衣祭司挺身而出来到索斯里面前。
然后,他从容而倔强地宣扬人类已被主神抛弃。
然后,他离开大礼堂,站在游侠广场的主神雕像前,向我和凯恩看来。
我冷冷地回望着他,探察着他的精神力,出乎我的意料,他的精神力几乎不存在,无论怎么探究,他都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低级祭司。
他对我无声地一笑,然后走入人流之中,很快就消失不见。
凯恩注意到了异常,道:“要不要我去看看这个卡拉奇到底是什么人?”
“不需要,你找不到他。”
我呼出一口气,闭上眼睛,回味着灰衣祭司的气质,我已经隐约猜到他是什么人了,我自言自语,又像是对卡拉奇对话,“虽然如此,但我们还是要做自己的事情啊。”
“您说什么?”凯恩问道。
“没什么。”我转身向楼梯口走去,在这里我不想显露身份,“我们回辛迪里小镇去,你放心,我已经决定,一定要把那个小家伙带到公会来!”
这是死灵公会的行事风格,我们做出对外的决定之前,一定要先取得内部意见的一致。我下意识地感觉到,获得雷蒙将会是和学院城的对抗,这个决定很重大。
于是我和凯恩返回辛迪里小镇死灵公会幽暗的密室中,虽然燃烧着八支胳膊粗细的蜡烛,可是这里依旧显得十分昏暗。长长的木桌上空无一物,凯恩提出了决议,死灵法师们开始讨论。
“新的时代即将到来,我们必须得到那个男孩。”
“尊敬的凯恩大人,我明白这是您的决定。可是您的理由到底是什么?”
“对。您一直说那个男孩将会引领新的时代,这样的理由实在无法让人信服。”
“会长大人想要男孩加入死灵公会,我认为这个理由已经足够!”
“以我们现在的实力,和学院城公开翻脸并不是一个聪明的决定。”
我皱着眉毛,忽然意识到夏佐一直沉默没有说话,便道:“亡灵骑士,你的意见是什么?”
夏佐摸了一下自己的兜帽,道:“会长大人,刚才您说那个男孩的名字叫做雷蒙,来自北信风海港?”
“是的。”
“昨天我从杀手公会得到消息,有人雇佣了杀手要杀掉这个叫雷蒙的男孩。”
死灵法师们都沉默了,凯恩向前倾了倾身体,道:“是什么人想要杀掉他?”
“不知道。”夏佐道:“据我所知,雷蒙到学院城之后没有和任何人结过仇,最多只是和一些游侠学生比武而已,我想不出有什么人要置他于死地,竟不惜雇佣杀手公会。”
凯恩站起来,嘶哑的声音道:“死灵法师们,我知道我们的意见还没有统一,但是我个人决定再次潜入学院城。就算不能把雷蒙带到死灵公会,也不能够让他被杀手杀掉。”
风无极冷冷道:“若不想杀手杀他,我们可以直接去和杀手公会谈判,何必舍近求远?”
“你知道什么?”冰月蓉笑道:“杀手刺杀雷蒙,这对于凯恩法师来说是个机会呀。”
“女士,我不明白你的意思。请你说清楚一些!”
“安静!”
我低沉地吼了一声,死灵法师们顿时都噤若寒蝉。他们已经察觉到我现在情绪不好。我的目光在每个人的脸上扫过,然后慢慢道:“刚才是在讨论,现在我宣布最终的决定。”
这是死灵公会的传统,讨论的时候每个人都可以讲出自己最真实的想法,但是一旦会长做出决定,所有人必须抛弃自己的意见,无条件执行会长的决定。
“我去了学院城,看到了那个男孩!”我用毫不质疑地语气道:“把土族男孩雷蒙带到死灵公会,让他成为我们中的一员!这是我的决定,也是死灵公会的决定!”
“是的,会长大人。”
死灵法师们站起来,躬身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