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常等柳沁走了之后,再详细询问三人痛感。那三人听了林常二人对答,知道他有意解毒,自然不再嘴硬,一一答了。
林常沉吟了一会,道:“依我所料,是黑尾蜂毒,只是我没有十足把握,我这就回去配药,不知三位愿不愿意让我试一试?”三人痛了半天,这会儿就是让他三人去死也愿意,又怎么会拒绝?
林常回到小屋药房,煎好了药端来给三人喝了。三人炙痛渐止,站起身来。
三人一起作了一揖,通了姓名,三人一母同胞,那瘦子叫庄伯路,是老大;老二庄仲显,便是那睡眼汉子;老三庄叔罡。三兄弟是广东人,一起走镖。
庄伯路道:“刚才在下打诳,说令尊对我们有救命之恩,本来是一派胡言,不料想一语成谶。今日得蒙公子相救,大恩不言谢,眼下那‘武太真’不在,公子这便随我们走吧!”
见林常神情怪异,知道他误会了,笑道:“公子放心,这次在下实在是真心实意,就算舍了性命也要保护公子周全。以我们这几下子,又怎么再敢打‘阴阳令’的主意?我兄弟三人不知天高地厚,江湖上闯下点名头就目中无人,现在想来,我们能活到今日也着实侥幸。”言语中意兴阑珊。
林常今日第二次听到‘阴阳令’,甚是奇怪,问道:“这‘阴阳令’是什么东西?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庄伯路奇道:“公子不知道‘阴阳令’么?这可奇了。”林常摇了摇头,道:“我和师妹从小在山中长大,一个月前刚下山,江湖之事一无所知。”
庄伯路道:“令尊也没提起过么?”不待林常答话,又道:“这倒怪不得令尊,这事说来话长,我也只是道听途说,知道的不多。公子要是不嫌烦,在下就跟你说说。”
“愿闻其详。”林常道。
庄伯路道:“此事源头当在数百年前了,那时江湖上突然间传出一句口诀‘得阴阳令,入生死门,超凡入圣,不老为仙。’就是说得了这‘阴阳令’,再入了‘生死门’,就能羽化成仙,长生不死。这江湖上内功练到出神入化,延年益寿的高人并不在少,但终究不能长生不死。就这‘不老为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境界?”
“那‘阴阳令’也不知从什么地方来的,就在江湖中现世。当时掀起一阵血雨腥风,‘阴阳令’几经易手。几位高手虽然得了‘阴阳令’,却没有人能参透其中秘密,没有人知道‘生死门’为何物,最后不是抱憾而终就是被人害命取宝。”
“而后‘阴阳令’突然消失,如同现世时一般,毫无踪迹。渐渐的大家都将它忘了,毕竟也从没有人能凭‘阴阳令’‘不老为仙’。直至十几年前,传言阴阳令为令尊所得,江湖上又热闹起来。”
“几乎每一个人都在寻找令尊,然而令尊却如阴阳令一般,突然间不见了踪影。不久之后,江湖上又兴起一个门派,你道是什么?就是‘生死门’。所以江湖上有传言,说令尊已经参透了阴阳令的秘密,羽化登仙了。”
“也有人说令尊为人所害,只怕阴阳令给人所夺,藏了起来。可是无论大家如何猜测,令尊踪迹不现,大伙也无可奈何。直到一个半月前,有人说在云南看到令尊。江湖传言,大家也都将信将疑,并未放在心上。”
“半个月前,这舒州武林中人开始流传一个消息:‘病到药除’的儿子被囚禁于‘太真谷’,要他亲自来取。这一来大伙都蠢蠢欲动,纷纷询问‘太真谷’在什么地方,那传消息的人说得详细,如何太真谷就是恶鬼坳,到恶鬼坳如何循路,甚至有人画了一张地图。”
“大伙都想得了‘病到药除’的儿子就等于得了阴阳令,到时候再入生死门,长生不死。我兄弟三人走镖路过此地,暗想这是天大的机缘,就想来碰碰运气,得知消息第一天就买了地图,赶了过来。谁成想险些将性命都交代在这里,幸蒙公子以德报怨,才不致客死他乡。”
这一段话听得林常目瞪口呆,想不到林回竟有这一段往事,也想不到林回为什么对自己只字不提。
庄伯路又道:“公子宅心仁厚,凡事定能逢凶化吉。这一句话说来多余,但是在下还是提醒公子一句:江湖中人无不欲得你而后快,绝不是都像我三兄弟这般脓包,公子还是尽快离开这是非之地为是。”
林常还未回过神来,喃喃道:“我不能走,我不能走。”庄伯路道:“俗话说,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公子何必在这险地多耽?可是有什么难处么?”
林常“啊”了一声,恍然道:“这山谷主人有求于我,我也有求于她,眼下我不能走。”
庄伯路见他言语间不想细说,也不多问。叹了口气道:“这‘武太真’在北方名声太响,我三人从南方而来,不怎么在意,暗想这‘武太真’的名号那是夸‘太真’的多,而赞‘武’的少,所以没有将她一介女流放在眼里,就这样莽莽撞撞的来了,谁想到她武功竟然如此了得。现在想来,这消息在这地界传了大半个月,到现在也只有我们三人前来,想是别人都忌惮她本事了得。”
林常心中疑虑甚多,亟待找杨文君询问。就对三人抱拳道:“在下此间诸事未了,不便与诸君同行。这便别过了,只是此间并无马匹,难为三位了,咱们后会有期!”
庄伯路见他毫无去意,不便再劝。那壮汉庄叔罡道:“那我们就在这里陪你,要是有人来聒噪,我兄弟三人舍命保你周全。”身旁那睡眼汉子庄仲显不住向他打眼色,示意他住口,他就像没看见一样。
林常道:“庄三哥好意在下心领了,在下在这里实在是有要事,逼不得已。你不必陪我身处险地,再者要是给‘武太真’见到三位,未必肯饶你们性命。三位走好,日后再图相见。”说罢转身就走,庄氏三人无奈,转身从来路走了。
林常心中焦急,飞奔回到小屋,见柳沁坐在屋外草地上,闷闷不乐,也不及理会。径直走到杨文君门前,道:“前辈,晚辈有要事相询。”
屋内杨文君懒洋洋的道:“进来吧。”林常开门大踏步进门。柳沁本想等林常来哄自己,不料他理也不理。站起来跺了跺脚,跟着他走进房中。
房中杨文君正在打坐练功,见他二人进门,不等林常开口,道:“你欠我一个人情。”
林常一愣,道:“此话怎讲?”
杨文君道:“我这谷中从不留活口,你从来的第一天就是知道的了,今日你放走三个,岂不是欠我一个人情?”
林常知道她素来蛮不讲理,也不跟她争辩。道:“晚辈心中疑虑甚多,望前辈指点迷津。”
杨文君整了整衣袖,道:“我知道你有很多事情,心中不明白,你问吧,问完也该疗伤了。”
林常本来有许多疑问,事到眼前却不知从何问起,想了一会,道:“前辈将我二人留在此处可是为了得到家父的阴阳令?”
杨文君嗤笑道:“我要阴阳令来干嘛?阴阳令有什么好?”
“传说得了阴阳令就能羽化成仙。”
杨文君又道:“成仙有什么好?”
林常一愕,道:“成仙就能不老不死。”
杨文君又道:“不老不死又有什么好?”
林常瞠目结舌,答不出话来,心中反复想道:“成仙有什么好?。”想了半天也只觉得成仙当然好,但是到底好在哪里,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杨文君又道:“我绝不是为了那劳什子阴阳令,还有话要问么?”
林常道:“今日这三人从何而来?为什么他们知道我的名字?为什么江湖上都在传我被囚禁在这太真谷?为什么这里如此隐蔽,却有人将地图也画了出来?你究竟与家父有什么恩怨?家父说过兽涎木只有他一人会制,你又怎么会炼制?”
杨文君扶着额头道:“啊哟!我可从何答起呢?嗯……你这小子倒也不傻,猜到了是我放出消息说你被囚禁在此。你们不是要找你老子么?这就等他自己来见你俩吧!嗯……至于我跟你老子的恩怨嘛,姑奶奶不想说。好了,你们先出去,等我炙完穴道喊你。”
林常还待再说,杨文君眼睛一瞪。林常无可奈何,只得出门。见柳沁满脸疑惑,先前的不快倒给抛开了。林常将庄伯路的话又对柳沁说了一遍,柳沁听完也是半天回不过神来。
随后几日里又来了几拨江湖豪士,都是武功平平。刚开始杨文君杀了两个,林常不忍,随后几拨就抢在头里赶跑了,并不伤人性命。
此时林常内力已经不弱,别看他在杨文君手下走不了两招,那是杨文君武功实在深不可测,这些江湖上一般好手却都不是林常对手。林常之前并没有跟人生死相搏的经验,这几天几番打斗,虽然没有惊险,手上功夫却更加得心应手了。
杨文君埋怨了几次,后来索性不管了,由得他去,乐得悠闲。
如此过了月余,倒也相安无事,林常偶尔赶走几个前来碰运气的江湖中人,不由得心中洋洋自得:世间高手也不过如此,想来我也算得上一流高手了。但偶尔一想起杨文君的武功,心中不由得又是一阵沮丧。
杨文君已不用每日施针刺穴,旧伤好转,气色愈好,肤色愈白,这一个多月竟如年轻了十来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