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冷家商船被劫的事传的沸沸扬扬,冷家忙了一天,将整条运河翻了个底朝天,却也没有查出是哪路人干的。
派去护送的青帮打手几乎全军覆没,留下来的几个都是腿脚快的,一见势头不妙立刻撒丫子逃了回来,被冷归南一个一个吊着树上一顿拷打。
到了夜里,冷府门口一辆黑色马车上忽然扔下一条麻袋,吴老虎被人五花大绑装在里面送了回来。
冷府大堂,冷重义沉着一张老脸冷冷地看着吴老虎,一言不发。
吴老虎战战兢兢,偷眼瞧了东家几眼,颤声问道:“东家,您可是有话问我?”
“听说你最近缺银子?”冷重义站起身,将一杆烟斗在桌上一拍,喝道。
吴老虎跪在那里,吓得一哆嗦,急忙回道:“也不是缺银子,就是夫人许了翠妮给我,总要凑份彩礼送来撑撑门面不是?”
“所以你就偷了老爷我这批红货?”冷重义恨声问道。
吴老虎吓得在地上一瘫,颤声道:“东家,这事打死我也不敢啊,对方全是一等一的好手,将河道路线摸了个清楚,我们是一点回旋的机会都没有。”
“对方武功既高,你认不清,总该有个把特征吧,怎么就成了雁过无痕?一百万两黄金就这么飞了?”冷重义气得直发抖。
“确实是厉害,只是其中一个好像是个瞎子。”吴老虎急着回道。
“瞎子?你当我是傻子吗?”冷重义气得抬脚就要朝他踢过去。
而一旁冷冷坐着的一个中年汉子忽然站起身道:“且慢!”
他走近吴老虎问道:“你确定对方是瞎子?”
吴老虎看着他眼睛中灰色的杀气,吓得有些扛不住了,不过下意识还是认真地点点头。
那中年汉子立刻站起身,朝冷重义道:“不用查了。若是他出手,你们是查不到的。”
雨夜无聊,晚饭后,魏小鱼来到后院马厩,马厩一侧是铁器坊,跟随母亲嫁过来的老奴陈伯住在这里。
陈伯擅长冶铁,为人又十分风趣,早年跟随聂厚德混迹长安,见多识广,与魏小鱼最是谈得来。
魏小鱼没事的时候就喜欢在里面敲敲打打做些奇奇怪怪的实验,陈伯也是很乐意替他出出主意,搭一把手。
经过地宫历险,魏小鱼活得就更加小心了。
虽然普善大师已经将先天罡气的功法全部传了给他,融会贯通还是需要假以时日的,经历劫船事件后,魏小鱼心中总有一种危机感挥之不去。
上次街头与冷归南一场厮杀,造成两死一伤也就那样不了了之,更是清楚说明这里是弱肉强食的世界,若不想被欺负那就一定要变得更加强大。
父亲是将军,师父是五魁之一,按背景他可以称得上不弱于人,不过百密难免一疏,世间总有灯下黑,万一他们顾全不了自己怎么办?
魏小鱼觉得自己总该做些准备,应付那种生死关头时的危机。
未雨绸缪并不是胆小怕事,因为不管怎样,生命都来之不易,真的应该好好珍惜,好好善待自己。
而就目前所能利用的东西看,大唐虽然已有了火药,却多是些普通的黑火药,威力实在是一般,用来做烟花绰绰有余,若用来爆破实在是太弱了。
若为了效果而去囤积太多的黑火药,风险就会难以控制,军中对枪炮虽有研发,可是工艺太落后了,造不出那种承受高温高压的金属。
虽然偶尔也会有人使用霹雳弹和风火雷这样的暗器,可这类笨拙的铁疙瘩携带起来实在有些不方便,最好配一件贴身的防备,当然手枪是最好的。
魏小鱼读书不多,对机械停留在会用的水平,不过小时候也做过一些简易的手枪,拿到现在对他还是有些启发的。
只是,子弹是一个无法实现的难题,只能用民间散弹枪的原理,将铁砂填进铜管,最好能够控制一下枪械的大小,若能够放进背囊是最好的。
叮叮当当,叮叮当当。
铁器坊中的声音在夜色里传出去很远,魏小鱼汗流浃背,只穿着一件粗布汗衫跟着陈伯,你一锤我一锤地敲击着生铁块。
房门敞开着,雨突然停了,外面的月亮很大,一只雕鸮忽然叫了起来,声音勾魂摄魄,实在难听得紧。
“哪里能寻些韧性更强的钢就好了!”魏小鱼擦一把小脸,说道。
陈伯曾是长安羽林军军械坊的一个小头领,人老经验多,正史野趣也都多有涉猎,听魏小鱼提到钢的韧性,让他想起一些事。
“以前,许多铸剑高手都会以人血作为剑引,不过更多的是用陨铁作为材料,你说的钢中带韧并非不能实现,只是俗话说百炼成钢,刚性自然比生铁来的韧很多,若是有毅力些,将钢水重新淬炼,若是你所需只是一根钢管,一个月的时间也是可以试试的。”
魏小鱼抬头看他一眼,吃惊地睁大了眼睛,手中的锤子悬在半空没有落下来,害的陈伯一锤子砸偏了,金光一闪,火花溅得到处都是。
一把明晃晃的剑横在了陈伯脖颈前,他还不知道。
看着魏小鱼惊疑的目光,陈伯才感觉到脖颈中的凉意,身子立即僵硬起来,嘴巴哆哆嗦嗦不知是想继续说刚才的话题还是转身向身后的人讨饶。
“你们不用怕,我只是想知道魏小鱼住在哪里。”宝剑的主人慢慢从黑暗中走了出来,是一身穿着黑色劲服的中年人,黑纱蒙面露出一双灰色的眼睛,杀气十足。
陈伯下巴高高地抬着,瞧向魏小鱼的眼神有了变化。
“你问我家少爷?我家少爷的寝室自然在前庭,马厩这么腌臜的地方,他才不会来这里。”魏小鱼灵光一闪,不待陈伯说话就抢先回答道。
“小鬼,你知道就带我走一遭!”黑衣人冷冷地说道。
“你先放了我大伯。”魏小鱼神情呆萌,故意将声音放粗,似乎嘴里含着鸡蛋,声音听起来却也增加了憨厚的意味,说着话将自己手中的大铁锤扔在一旁,完全一副懵懂无知的样子。
“小鬼,看你十分上路,你叫什么名字?”黑衣人在陈伯背心一点,老人立刻瘫软下去,他声音中多了一些和善,似乎是想和魏小鱼打好关系。
“吼吼,我叫陈傻蛋,傻蛋的傻,傻蛋的蛋。”魏小鱼一边说话,一边拿起长凳上脏兮兮的毛巾在脸上一顿揉搓,本来就稍显黝黑的小脸立刻变成了花猫,放下毛巾时他顺势将一张奇怪的小弩拿了起来。
黑衣人吃了一惊,等他看清小弩前面那根短粗重的铜管时,不由得放下心来,小弩上有箭,却是断箭,铜管与其说是管还不如说是一个瓶子,而且太细了,装不下机簧蜂针,只是眼前这个孩子的玩具而已。
“你找魏小鱼什么事?”魏小鱼问道。
“听说他和一个瞎子是好朋友!”黑衣人回答道,瞧一眼魏小鱼脸上的凝重,语气忽然变得和蔼了不少,笑道:“我受瞎子所托,给小鱼公子带了些礼物。”
“受谁之托?”陈傻蛋嘴角的笑意忽然有些冷。
“一个瞎子。”黑衣人似乎有些不耐烦,提着宝剑走近了几步。
“冷归南又不是瞎子。”魏小鱼冷笑道。
“冷……”黑衣人吃了一惊,险些说漏嘴,他冷哼一声,剑已刺出。
而就在此时,陈傻蛋忽然就不傻了。笑容里带着讥诮抬起手,轻轻一扣扳机,铁质的断箭狠狠地击在铜管凹洞,一道磷光闪过,“嘭”的一声巨响,十几颗铁砂从短铳射出,尽数射入了黑衣人的胸膛。
单兵相接,黑衣人眼睛睁大到了极限,眼瞳中少年扔掉小弩,提起刚才的大锤砸了下来。
“小爷我就是魏小鱼,你下地狱前给姓冷的捎个信,有种和老子再单挑一次。”
噗,地上血花四溅,红色中又被人撒了一地豆浆,红白相间的铺了一地,只是太过血腥。
一切回归平静,魏小鱼躲在角落里将短铳填上火药,直到他确定再没有刺客后,才缓缓走出来,将刺客手中难得一见的玄天剑扔进火中。
第二天清晨,陈伯醒来时,看着魏小鱼手中拿着一根小小的钢管,疑惑地看看周围,并没有见到那名刺客。
“你成功了?”
魏小鱼轻轻地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