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的过程总是伴随着艺术家的苦痛,梁堪拿炭笔在纸上勾勾画画纠结了一个晚上,可对自己设计出来的每一款都不甚满意,不是流于窠臼就是难衬他本人低调奢华有内涵的出众气质。人太出色就是这点不好,总让他显得与身边平庸的人和器物格格不入,有种玄之又玄的疏离感,这让他几欲抓狂。
陷入自恋的梁堪忽然想到当年小学班主任在成绩单上写下的那句“动手能力极强”的评语,于是最终自信满满地把手中的图纸窝成一团,决定用缘分来决定新武器的造型。一切随缘,顺其自然,才是真正贴合天道的做法。
陨铁自天外来时经过大气摩擦所产生的高温,使得其本身的金属纯度就非常高,因为其他成分往往没有金属那么耐热,所以陨铁基本上就是一块现成的合金,放进大煅炉里高温加热致其软化,然后上锤子猛抡将它塑形就行。
材料特殊机会难得,梁堪焚香沐浴斋戒三天才得以主持这把武器的锻造,洗个澡再吃三天素对锻造的实际意义可能不大,但要的是那种仪式感。自信满满地站在炉子前时他却忽然犯了难,这块玩意儿似乎太大了,大到一锅都放不下。
“不然就切一下,留下的边角料还能做点别的嘛。”过来“协助”梁堪的魏家堡第一锻造师魏星,也对这块来自天外的奇异金属充满渴望,只是做个枪头根本要不了多少材料,与其一炉子全都用了,还不如切一块下来给他打个刀啊剑啊斧头角先生啊什么的。
“男人,只要切过一次了,以后就再没有节操可言了。”梁堪想起了那些年追过的太监,不,是下面没有了的书,坚定地摇了摇头拒绝了关于切的提议,“再说了,这玩意儿既然已经归我了,怎么用都是我说了算吧,剩下的边角料给我车几个珠子也不错的。”
“珠子,你还会佛门功法?”魏星没玩过文玩,当然不知道什么叫少壮不努力,老大车珠子,只当梁堪说的珠子是那种大和尚们挂在脖子上的兵器。佛家标榜仁善恭忍,用的兵器都是没棱没角的,不过真动起手来一样能打死人。
“我是说剩下的材料给我做成箭头,”千寻弓的威力在目前来看非常不错,但好弓还要配好箭,箭头的品质决定了每一发的威力,原本梁堪还想自己搞一组狩猎箭头玩玩,现在有专业人士在此,他自然就让能者多辛劳了。
魏星摇头叹息,梁堪的抠门性格他们全魏家堡的人都知道,本以为这次合作搞个大项目就能捡个三瓜两枣,结果证明他还是想得太多了,“唉,你说做成箭头就做成箭头吧,现在的年轻人真不知道珍惜,这么好的材料居然要暴殄天物做成……”
“舅,别嘀嘀咕咕的,开工了。”魏星是梁堪的堂方舅舅,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可能常年在炉子边上打铁锻兵器热出毛病来了,只要手上的动作不停一张嘴也闲不下来,但凡拜托他帮忙做东西的都被他精神污染过。
魏星能在专门搞武器的魏家堡里被推为第一锻造师,当然是很有两把刷子的,那块天外奇铁入手之后他就有了想法,“孤阴则不生,独阳则不长,故天地配以阴阳,武器本就是凶器,你这块天外奇铁若直接锻造成枪头,以后势必对你有不好的影响。”
“比如夜间多梦盗汗什么的?”梁堪赞同地点了点头,似乎是有过亲身经历,“这把枪果然是大凶之物,还没做出来前我就好像受了影响,应该是这几天晚上把它放在我房间床下的关系。”
“多梦盗汗,你那是肾虚的症状……”魏星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大师,那要怎么破呢?”梁堪自顾自地问道。
“我又不是退伍的老军医,那种毛病问我是治不了的,不如你先去南边的集镇上买二斤泥鳅,吃了补补脑子吧。”魏星那么能聊的人,怎么可能被梁堪的小伎俩压倒,“要说这泥鳅,吃起来也有讲究……”
见先前的尬聊没有起到效果,自己的堂舅还是嘚吧嘚吧说个不停,梁堪不由得佩服起傍边给他打下手的几个族内的学徒了,识得破,忍得过,果然个个都是做大事的人,“那咱们还是说说这把枪吧,总得找个法子中和一下吧。”
阴阳之说梁堪以前就常接触,每到晚上就会借着夜色的掩护采那个啥补一下阳,来了这满是真气和武学的世界之后更是深信不疑。以他浅薄的见识来看受到阴气侵袭人必然要衰,光衰他还觉得可以接受,要是衰着衰着阴气过甚引起质变,万一哪一天变了性他就要失去光和希望了,难道真的去做一个逆风飞翔骄傲放纵敢爱敢恨敢追逐的女装大佬?他自认是没那个天赋的。
“至阴至柔之中蕴含着至阳至强,就像最深沉的黑暗中隐藏着最耀眼的光芒,我们只要向这块天外奇铁中灌注阳气,然后……”魏星非常认真严肃地说着他的解决方案,明明否认了说自己不是个老中医,此时却像极了老中医在开方子。
“等等,这个套路我好像在哪里听过。”梁堪使劲儿地挠了挠头皮,想起了有个叫麦格尼·铜须的矮胖胡似乎跟大领主亚历山德罗斯·莫格莱尼也说过类似的话。正应了京剧经典《苏三起解》里的那句名台词:“旧日希尔斯布莱德没好人”,但凡拉人去信仰圣光的家伙最后都抢了人头黑了装备藏了坐骑,“您这么有想法,不会准备搞一把长柄版的灰烬使者(不知道的请自行百度)给我吧?”
“灰烬使者是什么,很有名很厉害吗?”魏星不解地反问道。
“也没有很厉害吧,也就一般厉害。”十年后那东西每个脚男……不,每个伟大而又强力的大领主都背着一把,早已经烂大街了。
“怎么感觉你比我还话痨,就知道说些有的没的。”魏星身为魏家堡公认的话痨都被梁堪弄烦躁了,像赶苍蝇一样甩甩手,“你要是无聊就蹲在一边玩点其他的,在我做事的时候别来烦我。”
“舅,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梁堪眨眨眼睛,扑闪着他长长的睫毛,“要是把阳气灌注进这把武器,人不会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