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不信不灌注阳气你也会死?”魏星有些压不住内心的烦躁,作势就要在梁堪的屁股上踢一脚,让他滚一边玩石子去,“我说的是阳属性真气,谁让你把命给扔进去了,先一边老实呆着去,等会儿叫你了再过来。”
将陨铁丢进火里加热了近一个时辰,从大煅炉里夹出来的胚子还是很硬,如果是普通的凡铁,在同等温度下应该已经软得像块夏天的太妃糖一样了,但这块天外奇铁颜色都还是暗的,拿大锤猛砸也只是稍稍变形。
感觉再加热也不会有任何效果,于是魏星果断决定就这样开打,做了三十多年铁匠的他技术没话说,但体力活还是得让年轻人来干,梁堪在一旁边看边学很快就有了上场的机会,接过大锤叮叮当当地敲打起来,这一刻他放佛看见了洛杉矶凌晨四点的样子。
没有火星四溅,没有电光霹雳,只有锤子与铁块最原始的撞击,还有男人沉重的呼吸和灼热皮肤上滚下的汗水。梁堪身形颀长挺拔,着甲时显得颇有些瘦弱,但脱下衣服后就能看到一身的棱角分明的肌肉,都是多年习武炼出来的完美线条,在炉火的映衬下日暮里之王比利·海灵顿都只能羞愧地低下头。
“打铁还需自身硬,像你这样哪一年才能敲打出形状来?”魏星自己打的时候累成哈巴狗才罕见地没有开吹风机,现在坐到旁边休息得差不多,嘴又闲不住了,对梁堪各种冷嘲热讽贬低打击,“锤子落下去时一定要正,不然受力出了偏差打出来的东西也不行。锤子抬高一点,打铁都没力气,还说是黑……”
梁堪真想一记飞锤丢过去把旁边呱噪个不停的大叔打落岩浆池,让他爆成一团别样的烟火,但想了想那是自己的堂舅只好忍着,面目狰狞地一下一下敲打金属发泄不满,同时也拿出了《精灵梦可宝》里铁甲蛹的气势:“谁说我不硬,我最硬,超级硬!”
自我催眠中挥了一天时间的大锤,梁堪别说腰酸背痛手脚发颤,整个人的精气神都弱了下去。锻造是个技术活,每一锤下去都要控制角度、力度,不仅耗费体力还耗费心神,除了他自己外那几个打下手的学徒也都是一副快虚脱的样子。
在不间断的锤炼下,枪头已经显现出了完整的样子,他们的一番苦功终究没有白费。
“淬火!”魏星的声音在梁堪耳边响起,沉浸在机械式工作中的他闻声还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飞快地将钳子上夹着的枪头送进了旁边装满水的淬火槽里,到了最终见分晓的时刻,他又紧张又兴奋。
“嗤!”成形的枪头入水后腾起一阵水雾,将梁堪整个人笼罩起来,雾气中却传来了他有些发懵的声音,“这就没了?”
“嗯,不错,真不错。”魏星拿起手边的锉刀在枪头上一划而过,呛啷一声清脆干净,这是枪头已经完全硬化的证明,“水淬果然就是不一样。”
“等等,这时候不应该地涌灵泉开出莲花,万千劫云在大法螺大法鼓声中汹涌聚拢而来,然后天火雷罚齐下以惩治我们打造出如此不祥之器吗?”要知道梁堪此前的心理活动原本十分复杂:“我的意中武器是一把绝世神兵,我知道有一天它会在一个万众瞩目的场合出现,身披金光万道,驾着七彩祥云来投奔我,只可惜我猜中了开头,却没猜中这结局……”
“打个枪头而已,哪儿来的那么多花样,又是莲花又是霹雳的,你要演布袋戏啊?都叫你平时少看点闲书了,通宝城里那些摆摊写小说的酸腐文生都是傻子来的,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又没有点其他技能只好去瞎编故事。”魏星对某个职业显然有着不小的偏见,只是嘴上提起都一脸不屑的样子。
布袋戏存在已久,南面来的戏班子将其带入了通宝城,很快就受到了本地居民和来往客商的喜爱,短短三年就从小小的戏摊儿发展成了大戏园子,到后来若无相应的实力地位甚至都抢不到雅座。规模大了养活的人也跟着多了,许多原先写书为生的闲人,现在都在给布袋戏的戏班子写剧本,日子过得相当滋润。
理想有多丰满,现实就有多骨感,梁堪此时的心情堪比看着大蒲洞坠落在发射场的金胖胖胖,明明就很气,却还要拍着小肉手保持微笑,“舅,话说回来不是要往里面灌注真气吗,现在就灌还是之后再说?”
“就趁现在。”魏星打了个手势让帮忙的学徒全部离开后他本人也跟在后面走了,只将梁堪一个人留在了这里,进行最后一道工序。功法、真气都是武者最要紧的秘密,哪怕是一家人也不好站在一边观摩,哪怕梁堪不在乎他们也不会继续呆着。当然,他才不会告诉别人他其实是害怕爆冷热两种能量引发炸而被波及。
普通的武器只是在材料与形态上下功夫,匠人们通过不断改进金属本身的性能让武器更坚韧更锋锐;好的武器则会在表面铭刻具有增幅等效果的符文,使其能与主人的功法相辅相成;而再好一些的则将符文隐藏在武器里面,并留下独特的真气运行路线,真正让武器成为了武者的一部分。
按照常理武器中有纹路就有缝隙,受力之后容易损毁,但有了真气的加持就不同了,它们不但不会脆弱反而远胜一般的兵器。梁堪手里的枪头就是如此,里面隐藏着的算符文也好算回路也罢,都是为他量身定做,魏星本事就在这上面体现。
“来吧,我的宝贝。”拿着淬火之后还有些黑不溜丢的枪头,梁堪催动一身真气运转毫无保留地灌注了进去,想要兵器与自己契合这点儿付出是必须的,好在他所修炼的《焚字绝》正是至刚至阳。
其实按照莫格莱尼·铜须,不,按照魏星的理论这时候应该注入至阴属性的真气才能负负得正,但梁堪还是觉得中和比较靠谱,没有纠正堂舅的错误是不想因为争论浪费时间。真气流入之后依然没有任何夸张的特效,只是亮了一下又暗了下去,不过这时候它已经没有了先前寒冷的触感,反而像是一块温润的玉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