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历十二年,仁宗赵帧继位亲政。适时天下政通人和,百姓安居乐业,盛世气象初具。
时有一城临安,所属吴越国,而吴越国的开国君主采取保境安民和“休兵息民”的战略方针,另一方面自身重农桑、兴水利,发展与日本、朝鲜等国海外交往,使临安久不经战乱,又物产丰富,人口便逐渐多了起来。几经扩建以后,临安也隐隐有了帝都之相。正因如此,武肃王钱镠也将吴越国都定在临安。
临安又分为东南西北四个城区,其中以北城区最乱,城中青楼赌场钱庄大多分布在此,不过要论到哪家青楼红牌最是美妙销魂,哪家赌场钱庄的赌局大、钱帛多,那些资深嫖客赌友却又会对北城的青楼赌场不屑一顾,装作自己见过大世面的样子向你推荐南城富人区中哪家青楼哪位姑娘的曼妙身姿,吹捧自己见过南城哪家赌场,什么时候,多么大的赌局。不过他们也就只有在这个时候才能找到一点点微末的存在感。感叹之余,不知道又跑到北城哪家青楼哪家赌场去填补一下自己内心的空虚,把自己想象成那大世面中的大人物。
这种人的一生只会沉湎于这种意淫与空虚的无止尽轮回当中。
再说东城区和西城区,城中百姓大多居住在此两地。不过东城区以商贸为主,西城及城外大片区域都是耕地。农民们一般在西城外将一年来的的收成之余拿到东城,再卖给那些定居在东城的小商,继而换取生活所需要的柴米油盐酱醋茶。而且由于临安城当时君主忠献王喜好读书,性情温良,最恶奸商恶贵强取豪夺百姓农民的生存之本,东城区治安也因此十分良好,若是有商人与百姓起了冲突,在基于事实的基础上官府大多偏袒百姓。故此忠献王在百姓口中素有口碑,颇有良君之风。
南城区中有一三阳街,北街首有一泰华巷,泰华巷深巷高墙,青砖铺地,气象森严。能在南城区中安家的本就不是平常之辈,而在泰华巷中居住的更是南城区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故此泰华巷虽深,但是也不过只有四户人家。
时值大寒,临安的雪就像花瓣一样一瓣一瓣地飘落下来,全然不似北方的雪那样大似鹅毛般来得粗暴,更似谁家小巧的姑娘般秀气,小小的雪花轻飘飘的慢慢飘落下来。不过即便只是这小小的雪花,要是下得久了,也会在瓦上、墙上积起厚厚的白色铠甲。真要积得太多,怕是再好的木材支撑的房顶,也是要被那厚厚的积雪给压塌了。
这正午阳光明媚时分,正是这些各户人家趁风雪停了,好上房打扫积雪的时候。而那些大户人家居住的房间之上却是积不起来雪,只因为屋内炭火足,温度足够,那些飞雪落到屋顶不过一刻便又化为雪水不再停留。不过那些偏房的下人又没有这等待遇,自然还是在管家的吩咐下老老实实的上房打扫积雪,还须得是手脚伶俐的人才能上去,不然掉下来了又要给主人家添麻烦,不敢吵闹到了主人。
在泰华巷也不例外,巷口的一户人家门后此时也是如此一片景象。从漆黑铜门进去,首先见到的就是五米多高的照壁,壁座壁身壁顶浑然一体,材质非金非石不知是哪种深灰色的玉雕刻而成。再往里走便是楼回廊下,台基上的香炉、铜龟和铜鹤里点起檀香或松柏枝,烟雾缭绕,屋檐斗拱,额枋,梁柱,雕刻着祥瑞异兽和掺银彩画。院内水榭歌台,屋檐轮廓,回回走廊,一草一木都透露着气象非凡。
院落共有四进,和普通三进院落不同之处在于二进院的右边耳房被设计成了一个小湖,负责联通四进院落的抄手游廊在这里连接着一汉白玉石桥通往第三进院,而左边的抄手游廊则是从左耳房的最左绕过去进入第三进院落。而据那设计院落的能人讲:这一方小湖配合着二、三进院落中一公一母两条蛟龙浮雕,合起来便形成了龙居阴阳阵,可使宅院主人家阴阳调和,驱鬼辟邪,更能使宅院成为风水之地,达到福泽后辈的功效。
而在二进院一角另有一小院,腊梅掩映下的院门上挂的匾上写着飞鱼阁三字,门两侧有一对联,内容是“道通鱼跃鸢飞外,人在天光云影中”
这时飞鱼阁大门忽然打开:“哎呀,终于完成夫子布置的作业了。”少年微微一笑,“不过是一本《临安散记》,夫子居然以为我今日不可能完成背诵,其实只用得了我两柱香时辰罢了。”
走近了看,少年约莫十六七岁年纪,身着白色素袍便服,领口三两浮云,袖口两三银色竹叶聊作点缀,腰间亦是暗银色束带加之牙白色丝绸捻成的丝缎束着一块碧绿色玉佩挂在腰间,再配上足底朝天鞵。不正是那翩翩少年,如玉公子吗。
正在少年思考着今日该到哪里去玩耍的时候,他却未曾料到飞鱼阁对面的阁楼上在他打开飞鱼阁门的时候就关上了一扇窗,原来阁楼上一直有一人在观察着飞鱼阁的情况,当门开的时候,那人立即便关上窗户,微提裙裾,一路小跑冲着少年而来。
就在少年刚刚准备踏出二进院中垂花门时,身后突然传来如宛转琴音的声音:“三哥哥,我就知道你用不了三炷香的时辰便能完成夫子今天给我们布置的功课。哥哥今天准备带我去哪里玩呀?”话未说完,少年转头。入眼便是一位大概十五六岁,偏凤髻松松挽就,胭脂淡淡妆成,灵动明眸,樱桃小口的少女,恰是那闭月的貂蝉、落雁的昭君、沉鱼的西施。
少年看那少女转眼就要冲上前来,大吃一惊。急忙想要举起双手,似是知道少女冲上来便要挽住他的手臂。奈何猝不及防之下已被她挽住了手臂,这是他举手也不是,任她拉着也不是,一时间少年境地颇为尴尬。哪知少女不管不顾,拉着他便要继续前走,少年无奈,只得跟着她继续前行。
这院子说大其实也不大,转眼间二人到了偏门。出了偏门后,少女放开挽住少年的手臂,向前走了几步,双手撑开原地转了几圈作深呼吸状:“啊,这雪一下就是半月。半月来待在家里可把我给闷坏了,三哥哥,你肯定也是吧!”
少年笑道:“十多日未曾出门,且莫管之前是不是闷坏了,今日能出门总是欣喜的。不过你莫非比我还快,先于我完成夫子交代的功课?”
不然为什么他一出阁少女便跑来找他呢。
少女放下张开的手臂,莲步轻移走到少年身边,再次挽起少年手臂道:“知道啦!普天之下三哥哥最聪明啦,我也只剩下一点点没有记住,不过一想到我都快记完了,比我更聪明的三哥哥怎么可能还在屋内苦读呢。所以那个时候我就开窗等你出来啦。”
原来这少年姓林名子翎(ling),字松起,再有一年三月便年满十八。少女名叫林若雨,恰好小子翎一岁半。林若雨并非子翎的亲妹妹,而是子翎之母的远房侄女。那户人家原本姓洛,林若雨原本叫洛雨。不过家道中落,子翎之母念及旧情,便将洛雨收养了过来,更名林若雨,故此子翎与若雨从小便一起长大。子翎年满九岁时其父便请了临安城最好的夫子来教导子翎,不过未满三日他便吵闹要和若雨一起念书,声称如若不然不可专心读书。
林夫人知道后竟笑道:“那便让他自己去请若雨陪他,若雨若应允,倒也免了替他寻陪读书童的麻烦。”殊不知其实是小子翎告诉小若雨他从此要整日读书不可再一起玩耍时,小若雨随口一说要是我还能继续陪着你就好了。小子翎原本就想让小若雨和他一起学习,此刻得知小若雨也有此心,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决心,最终有了这么一出。
小子翎倒也成气,九岁读书,十二岁便熟记各路经史书籍,十五岁能诵成诗,到了现在就更显沉稳,胸襟开阔,遇事冷静。故此林老爷自家三个儿子对这个小儿子最为严厉,时常检查课业,出题考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