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到陆毓的变化,沈素假装没看见,“我本来正准备去后山看看,你要一起来吗?”
陆毓没说话但是跟着她一起出门的姿势已经说明了一切。身后本来打算由她们陪同的冬月和冥月一起识相的退下。
寂静无人的小路,能听见脚步轻踩在落叶上发出的声音,“能跟我说说你爹娘之间的事情吗?”沈素轻声问。
陆毓扭头看了她一眼,半晌才声音发涩的说道:“我爹娘一直很嗯爱,甚至可以说有时候都嫌弃我影响他们俩的亲热嗯爱,只是我从来没见过我娘亲的娘家人。不,也不算是,小时候知道秦霜是我的表弟,他爹是我娘亲的哥哥,后来偶然知道其实并不是亲的。那时候大伯三伯家的人总是有人说我娘亲是来路不明的女子,都是私底下议论,我那时候在院子里玩,躲在假山后面听了很多。”
沈素轻轻拉了他的手,他那时候那么小,一定很难过吧。
感受到她的安慰,陆毓轻笑,“后来终于分了家,好了很多。可是我娘亲是在很厉害,她打造了秦氏商行,分了家之后就全部当做嫁妆拿走了。”
啧,这么大一块肥肉,没有人觊觎才怪。想到陆毓家里的那些所谓亲人,沈素摇了摇头。风吹起沈素的及腰的长发,撩起轻盈的披纱,飘飘欲仙,眉目如画,如独立的仙子,让人看着就觉得心静如水般的安然。
两个人如墨的发丝在身后纠缠纷飞,像极了缠绵的恋人,相形渐远,说话声也渐渐远去。头顶上有鸟咿呀飞过,停在枝头,又飞走、盘旋、远去。
后山其实并不在茗月山庄内,只是过了跨院的门,便是一片山,只是被围了起来,周围还有着很高的栅栏,平时定时有人巡视,以防出现什么飞禽猛兽之类的,所以是一个很安全的地方。
半山腰上有一尺背风且土质极佳的地方,被沈素开垦出来当了一片药田,长势很好,总之比在药仙谷的药田里长势要好得多。沈素很满意。
在药田中央单独围出了一小块地,里面只种着两棵药,看样子已经成熟了,穗子饱满得已经程下垂的趋势。花骨朵含苞待放,竟然还挺漂亮。
陆毓随口问了句,“这是什么药材?”
因为有了收获,沈素开心的道:“这个叫做断魂花,就是一闻断肠。是一种很珍贵稀有的药材,我也就这么两颗种子,还是花了大功夫得来的。如今就要开花了,就可以入药了。”
“断魂散可是用了这味药?”
沈素点头,“你很了解嘛,断魂散就是断魂花入药为主,加上龙骨、雪莲、千百草,调配而成。不过这几味药都很难弄到。”
“那若是中了此毒,该如何解。”
沈素抬起正在低着料理草药的头,“断魂散,散魂断,解药就是这几味药倒着配。千百草、雪莲、龙骨,最后再加上断魂花垫后,便是这毒的解药。”看着陆毓脸色微变,问道:“可是有什么问题?”
陆毓轻轻盯着这两株花,目光阴沉,本就冷峻的脸上线条绷紧,整个人如同笼罩在黑色的旋涡下,山雨欲来,“我爹娘当年就是因为这毒药死的。”
沈素一时无话,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安慰他并不需要,义愤填膺?可是斯人已逝。告诉他节哀顺变?可是这种事情放在谁身上也不是那么轻易就能放下的,所以她只能走到陆毓身边,安静的站在他旁边,等他整理好情绪用这种方法告诉他,她会一直在。
好半晌,在沈素以为陆毓一直都不会开口说话的时候,陆毓才收回目光说道:“看完了吗?我们回去吧。”语气已经恢复了以往的平淡,神色如常,丝毫看不出异样。沈素想,是不是他们这种人都练过这种隐藏情绪的特技,从不会被人看出一丝一毫。
两个人沿着原路往回走,沈素放在肚子里的话在心里转了几圈,终于斟酌的道出口:“那......你父母的毒查清了吗?是否已经报了。”
“查清了,却更让人心寒。”
沈素挑眉,话已至此,聪明人都明白什么意思。已经没有再问的必要。
回到院子的时候,冬月正在给沈素之前画的画装裱,后面铺了一层层宣纸,慢慢的浸水铺平。做的十分认真,两人走近了才发现,连忙行礼道:“小姐,庄主你们回来了?”看了看日头,已经到了用膳的时间,冬月将手中差不多弄好的东西放好,只等他干了就大功造成,说道:“马上就到用膳的时间里,我去小厨房看一看他们做好没有。您们先洗漱一下,我这就来。”说着就风风火火的跑了。
净室里面一直都有备着热水,冥月打了一些过来,二人纷纷洗了手坐在桌边。不多时冬月就拎了个食盒过来,清蒸鱼,蒜香茄子,桃花烙,粉蒸虾肉,还有一小碟的蟹肉。真真正正的一小碟,也就只有两口的量。沈素爱吃蟹,爱到无可救药的地步,这个几乎没人知道,冬月知道还是偶然才能发现的。
蟹肉性大寒,对女子身体只坏不好,她行医,自然知道这其中厉害。但是架不住她极其爱吃,所以只能偶尔吃两口解解馋,以她以往淡然安稳的模样,谁都不会想到一个高冷神医爱吃螃蟹到底是什么模样。
所以桌上的这一小碟蟹肉,在陆毓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沈素收回囊中,“这个东西是我的,其余的你随意。”
陆毓挑眉,眼里闪过一丝意外,他倒是没想到,不就是一碟蟹肉?至于用抢的。却见她三下五除二将那小碟蟹肉吃的干净,心下一片了然。慢条斯理的吃着东西,却也将她的表情观察各彻底,他倒是不知,撇去高冷淡然的神医身份,她也是这样有烟火气的一个人。
而这样的她,此时正坐在他身边,以后也会一直在他身边,这种感觉让他由内而外有一种说不出的满足感,就像茫茫人海中终于找到了那个让他牵肠挂肚或者说是心有所属的另一半,往后漫长的岁月里不再孤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