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三亚回来一个月以后!
霍民和小荷一前一后走出了民政局离婚大厅。
“到现在了,你还是不愿意跟我说一句话吗?”小荷冲着霍民的背影大声喊道。见他仍然没有回头,也没有停下脚步。她三步并作两步跑到霍民身前,拦住他的去路,气愤异常地道,“你是想让我背负着女一死亡的阴影过日子吗?是的,我是骗了你,我以前也不是一个好女孩,我确实曾经是女子□□男人团伙中的一员。我们轮番上阵,专攻男人的弱点,让他们上勾,从他们身上获取利益或金钱,以此证明自身的魅力,满足物质需要。但是,自从那次去山庄玩,无意中遇到你,便爱上了你,在心里发誓要嫁给你。我对你的感情是真的!在那过程中,虽然使用了手段,但那也是因为爱呀。爱原本便是自私的!而女一的死,是她自己的选择,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的死跟你没有关系,跟我有关系。我也从来没有怪过你,包括你在我面前假意的柔弱与温和;包括你拿了我的手机拍照,却谎称是用你自己的手机拍了做留念的;包括你计算好日子让自己受孕!这都是我的错,是我没能抵挡住你的诱惑,又没能识穿你的阴谋。但是,我却无法面对你了,因为一看到你我便会想起自己对女一犯下的错。”霍民将脸别向一边,痛苦异常地说道。
“你为什么不能面对我了?我就是要让你面对我。”小荷使劲扭过霍民的脸,让他直面自己。然后,满脸嫉恨地道,“你把女一放那么高的位置干什么?她不也是一个biao子吗?她不也背叛了你吗?”
“你真不知道自己跟她的差别吗?罢了,我也不做评论了。但是,有一个事实便是,就因为她的纯净我才被你骗了。我以为世间女子都如她,最多也是比她现实些,爱钱财些。”霍民的脸因气愤胀得通红,手掌抬起又努力克制着悄然放下,喷火的双眼看着小荷,一字一顿里全是压抑着的盛怒。转而,又像一只斗败的公鸡般,神情黯淡而悲伤,“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她是我从指尖滑落的珍宝,不懂珍惜,不觉没了;你是落在我掌心的毒液,无心沾上,断送一生。你,好自为止吧!”
说完后,霍民头也不回地走了!
某咖啡厅!
“恭喜你,那件事情终于平息了。幸亏你清廉从政,没有经济问题,否则真是在劫难逃了。党内记一大过的处分终究还是能接受的,是吧?”谢玲眼睛盯着身前的咖啡,没话找话地说道。
“是以她的生命为代价的,很值吗?”良久后,榆生沙哑着声音道。
又是长时间的静默!
咖啡厅的音乐轻柔而舒缓地流淌着,企图冲散缠绕在这对男女间的尴尬和死一般的静寂。
“我们离婚吧。”谢玲终是艰难地开口道。
“非离不可吗?”
“是的。”
“那就离吧!我尊重你的选择。”
两年以后!
霍民带着凡凡来到了海角。
凡凡在沙滩上尽情地玩着。霍民面朝大海,幽长的目光直射向大海深处,温柔而又深情地道:“女一,我带凡凡来看你了。我会努力实现你未完的梦,把凡凡培养成你理想中的模样。现在我送凡凡在学画画了,我要让他完成你最后的两幅作品。而我,将在生活中达成你未完的心愿!你便安心地在那个没有情伤的世界里无忧无虑、无拘无束地生活吧。另外,榆生因为贪污受贿坐牢了,来之前我去监狱探望过他,将你画的那幅画粘好后物归其主了。他听我说要来海角看你,花了大半晚上的时间,录了一段话。现在放给你听呀!”
说完后,霍民拿出手机,点开那段音频,开始播放:
女一,我现在身陷牢狱了,也许这是意料之中的结局吧。
生于名利,毁于名利,也算是终得其所。诚如你为情而生,为情而死!
你离世以后,潜意识里带着对你无情离去的恨意,排斥着你昔日的所有观念。努力证明没有爱情,没有你女一,没有人们常说的“好女人成就男人的一生”。我一样可以活得很好、很辉煌!
我找了梅子做情人,我带着她乐此不疲地接受每一个盛情难却的邀请,再接受每一个盛情难却的馈赠。我醉心于权力的魅力和魔力里,在心里嘲讽着你的迂腐、幼稚和浅薄。我带着我贫困的兄弟姐妹们奔小康,在他们的富足里获得了巨大的满足感和成就感,一度以为这就是光宗耀祖,这就是人生的价值之所在。
然而,这一切就像昙花一样来得快去得也快。最终我被情人的手和亲人的手勒住了脖子……
进监狱以后,那些过往的名利突然很遥远了,而那些过往的情义却越来越清晰。才憣然醒悟,名利是伴着生存而来,情义却是随着生命而来。
长久以来,我为了生存抛弃了生命的本意,用生活的重壳将真情埋葬。以至于,毁了你,辜负了谢玲——两个用真心待我的女人!
我曾经迷茫:活着,对我还有何意义?
就如同你当初失去活着的信念选择死亡一样。
但,而今我选择救赎!
是的,救赎!
我会积极改造,争取减刑。出狱后,便会来天涯做一个守涯人。我要用余生伴你孤寂海魂,拯救那些处于迷茫痛苦中想要放弃生命以求解脱的人。
真正的伤痛和真正的取舍都应该是在最猛烈的伤害和最激烈的情绪渐渐消退以后才会清晰浮现,而你却在最混乱的时候便作出了决定。这是对生命的不尊重,对我最大的惩罚!
我时常懊悔和憾恨,如果那天我没有倒在方向盘上睡着了,我守护你,在你思绪瞬息万变,矛盾重重,一线生机一线死的时刻给你爱、温暖和关怀,今天这一切自是不同了!
你已是我今生不可追悔的痛,我便将爱延伸到每一个死亡的暗角里,点燃希望之火,用他们生命的光亮救赎我沦丧的人性,告慰你的在天之灵!
女一,等我,好吗?
不要来生,就在今世!
你是海角,我天涯!
至此,话已结束,留下一片盲音。
霍民对着大海,轻喃道:“他终究也是个有情之人!那我呢?我可以为你做什么?”
“你可以给她把凡凡带好,给她永恒的安宁!”
转身,一个高贵大方的女子站在夕阳的余辉里,站在晶亮的沙地上。温柔恬雅的笑容使她的脸显得格外慈祥而圣洁,眼神里流淌的柔光与鼓励使霍民的心腾地升起一股久违的信心和希望!
“我是谢玲,榆生的前妻。”见霍民看向她,谢玲大方地伸出手,自我介绍道。
霍民怔忡地看着她良久,再看向两个在沙地上玩得正嗨的孩子。半天才伸出手与她的手紧紧相握!
阳光为柔醉了的海面镀上一层闪闪发光的金色,似女一明媚温暖的笑脸;吟唱般的涛音丝丝入耳,似女一由衷祈愿的低喃!
天涯梦已碎,海角犹生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