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依依视线轻扫之间,已经将对方的表情尽收眼底,心中嗤笑,面上却露出失望之色,缓缓道:“看梁小姐的神色,好像又不大愿意了,既然如此,那我就自己随便走走吧,你回吧。”
“哪里!瞧王妃说的,我自然是愿意的。”梁月如忙扯出了一抹笑,“王妃好像是第一次进宫吧,我来带路,陪您逛逛,这御花园可是有无数的奇花异草呢。”
白依依双眉轻挑,唇边噙着温婉地笑,“那真是劳烦梁小姐了。”
梁月如面上笑颜如花,亲呢上前道:“不打紧,王妃您太客气了。”
白依依笑而不语。作为一枚新时代的腐女,如果连这点套路都搞不定的话,那真的是白比他们这群古人晚生了这几千年了。
两个女人并排散漫而行,几名婢女在身后默默地跟着。梁月如面带笑容,有一句没一句的和白依依闲扯。
忽闻鼻下有一阵暗香浮动,两人同时抬头。回廊底下,有一簇红梅开得正艳。
梁月如侧目打量了白依依一眼,眸底划过一抹深意,走过去,踮起脚尖折了一朵开得最艳丽的回来,抬起手就要往白依依发间去簪。
“我觉得这朵花别在梁小姐头上更配一点。”白依依笑着推拒,两人正在推搡之际,迎面走来一队往戏台子方向送瓜果酒品的宫娥。
白依依目光微凝,手下的动作一瞬间迟疑,趁着这个空,梁月如已经得手,将花朵别到了她的发髻上。
她眉头微蹙,抬手刚要摘下,梁月如就一把拉住了她的胳膊,谄媚道:“人们都道白府大小姐才貌过人,我倒是觉得以王妃的姿色,在这北冥,王妃称第二,便没人敢称第一了。”
白依依默默地凝视她,心中一阵冷笑。呵!还好自己剧看多了,才入木三分地领会到她这话里的意思。表面上夸自己长得漂亮,无非不就是想让自己跟白冰姚姐妹反目嘛,试问有那家名媛贵女能容忍得了被别人踩在头上的,而且还是一个小三生的庶姐。
她望了许久,突然嫣然一笑道:“梁小姐客气,不过你说的都是事实,我确实长得漂亮,呵呵。”
她突然转变的话风,梁月如有些应接不暇,好半天才扯了扯嘴角,讷讷道:“王妃真是直爽。”
“好说。”白依依客套了一句,见四下无人,也懒得跟她打太极,直接道:“梁小姐好好把握住机会,这可能是最后一次了。”这种塑料姐妹情自己见多了,鬼才相信这个女人会这么好心出来陪自己散步解闷呢!
梁月如霍然抬眸,眼底闪过一抹震惊,稍纵即逝,用丝帕掩唇,笑了笑,阴阳怪气地说道:“我会的,你可不要后悔。”
白依依无所谓地一笑,抬手将发间的花朵摘下,不由分说的抓过她的手臂,摊开她的手掌,动作轻柔地把花放在她的手腹上,笑容和谐道:“我拭目以待。”
两人较量间,几名宫娥匆匆走来,在她们三步开外站定,不卑不亢地行礼:“见过宸王妃、梁小姐!”
站前面说话的那名宫娥跟其他宫娥打扮得不太一样,应该跟普通宫娥的品级要高一点……
“慧禾姑姑不必多礼。”白依依暗自思索之际,梁月如已经笑着开口了。
她鄙夷地扫了白依依一眼,高傲地迈开两步,站到慧禾面前,一副标准大家闺秀的模样,温婉得体地问道:“慧禾姑姑此番行色匆匆,可是有何要事?”
“二位真是让奴婢们好找啊,”慧禾又福了福身,笑道:“前殿已经准备开宴了,皇后娘娘见二位还未回席,特意差遣奴婢们出来寻寻,万幸总算找着二位了。”
“有劳姑姑了。”梁月如作势客套了一句。
“梁小姐客气。”慧禾躬身再福了一礼,侧身请道:“二位请随奴婢来。”
梁月如笑着回身去请白依依,“王妃请。”
白依依也不客气,迈开了步子从容不迫地走在前面。
蠢货!当真以为嫁给了宸王,本小姐就奈何不了你了吗?你也太小瞧本小姐了!梁月如在心底恨恨地想着。
她神色一沉,故意放慢脚步,冷不防就被后面的人踩住了裙摆,一迈步,身体瞬间失去平衡,尖叫着扑向面前的人。
“小姐小心!”小念低声惊呼,急忙去拉白依依。白依依本就存有防备之心,听到尖叫,已经快速往旁边错开了小半步。梁月如扑到她的袖子没能抓住,稳稳地倒在冰雪消融的石子路上,胸口的衣服被浸湿了一大片。
“呀!我的裙子!”梁月如惊叫一声,赶紧拿了帕子擦拭。跟在她身边的那两名贴身婢女赶紧将她扶起,满脸紧张地查看是否受伤。
“梁小姐息怒!”走在她身后的几名宫娥见状,连忙跪下。
慧禾眉头轻蹙,这种事情在自己手中发生,虽然不是自己的错,但自己也是难逃其咎的。想来她就有些郁闷,微微收敛了心思,走过去对那些宫娥呵斥道:“没用的东西!眼见梁小姐摔倒,也不知道扶一下!还跪着做什么!还不快去请御医!”一转头,看向梁月如,脸上立刻浮起关切之色,“梁小姐可有碍?”
“我家小姐摔得如此重,怎么没事!若是我家小姐有个什么事,你们谁都担待不起!”梁月如还没发话,一旁的婢女就开始扯开嗓门娇横道。
那婢女的话一出,慧禾的脸色也跟着阴沉下来。她虽然是奴婢,但却是北冥皇后身边的掌事宫女,身份和地位自然不能和一般的奴婢相提并论,平日里,就算是那些郡主小姐,见到她都会礼遇三份,如今却被一个小小的尚书府小姐身边的婢女呵斥,她心里怎能快活。眼波轻动间,唇边已然勾出一丝冷笑,“梁小姐千金之躯,若真摔了个好歹出来,奴婢确实担待不起。你们伺候主子没有尽心尽力,害主子撞上这无妄之灾,就是护主不周!”
她把‘护主不周’这四个字咬得很重。那婢女一惊,脸色瞬间惨白,咬着唇,大气都不敢出。
从小就生活在云谲波诡地高门后院中,梁月如对察言观色这一项秘活,早已学得滚瓜烂熟,美目流转间,她便已经谦和开口:“慧禾姑姑莫怪,我这丫头关心则乱,其实并无恶意。”侧目扫了那婢女一眼,不悦地低喝一声:“真不知天高地厚,还不快向慧禾姑姑请罪,她若不饶你,你便在这里跪着吧,也好让你长长记性!”
那婢女白着一张脸,走到慧禾跟前,不情不愿地行了一礼说道:“奴婢心急口无遮拦,望姑姑饶了奴婢一回。”
慧禾坦然地受了那婢女的礼,嘴上却是惊惶道:“梁小姐真是折煞奴婢了。”
梁月如脸上挂着招牌式的微笑,跟她说是无妨,实则心里早已经将她骂了个遍。
不过是一名贱婢罢了,也敢在自己跟前摆架子,真是可恶至极!等找到机会,看我不把你这贱婢挫骨扬灰,哼!
两人虚伪地互相客套,白依依站在一旁饶有兴味地看着。不多时,宫娥引着一名太医匆匆赶来,那太医先过来朝白依依躬身施了一礼,才走到梁月如面前揖揖手,道:“烦请小姐将手伸出。”
宫娥机灵的搬了一张椅子过来,梁月如一派优雅的坐下,故作虚弱地伸出纤纤玉手。
能当上北冥皇后的左膀右臂,慧禾自然也有一定的本事。白依依外面的传闻确实狼藉不堪,但她也没有因此就将白依依看轻,毕竟身份还摆着呢,她亲自把椅子送到白依依身后放下,满脸地歉意道:“有劳王妃在此稍等片刻了。”
白依依优哉游哉地往椅背上一靠,摆摆手道:“没事,你忙你的吧。”
“多谢王妃体谅。”慧禾感激地朝她福了一礼,转身朝梁月如那边走去。
彼时太医已经帮梁月如探好了脉象,开口公式化的问道:“小姐可有哪里觉得疼痛?”
“手有点疼。”梁月如柳眉微蹙,一派娇柔之色。
太医从身旁的盒子里拿出了一瓶药,奉上,“小姐将这药酒擦于患处,每隔一个时辰一次,过不了几日便可痊愈了。”
“多谢太医。”梁月如扫了一眼身旁的婢女,示意她接下。
“小姐严重了,这乃臣之本分。”太医揖揖礼,准备退下,蓦然看到梁月如湿透的衣服,善意地提醒道:“如今天气正寒,小姐还是回去换身衣服吧,以免寒气浸体。”
梁月如浅浅一笑,再次谢过。
有宫娥匆匆跑来,附在慧禾的耳边低语一番,她不动声色地摆摆手,让宫娥退下。走到梁月如面前,面带笑容道:“梁小姐衣服沾湿了,奴婢已经命人帮您重新准备了一套,只能委屈梁小姐暂时先对付着穿了。”
眼底划过一抹算计,梁月如不好意思地说道:“是本小姐给慧禾姑姑添麻烦了。”
慧禾谦和地笑笑,摆了摆手,示意宫娥带梁月如去换衣服。
随着梁月如的离开,事情也算告了一段落,慧禾暗自松了一口气,走到白依依跟前福礼歉意道:“打扰了王妃如此长时间,奴婢真是该死!还好您大量没有责备奴婢,奴婢在此谢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