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教历600年前,重心在西大陆西北方的神圣教廷并没有把目光投向西大陆的东南方,那里似乎一片是被神遗弃的区域,充斥着由东西两个方向融合起来的古怪信仰。野蛮、粗鄙,即使是逐利商人都难以忍受。那里一度被认为是最野蛮的地方,同时现存的资料也表明彼时当地人的文明相当落后,处于一种较为原始的部落城制,也没有较为明确的纪年方式与记史观念。再加上由于科尔斯山脉的阻隔,与外界有限的交流也未能将文明传播到这片土地。
教历600年左右,当时那片土地的“大萨满”乌尔鲁克通过武力征战、兼并逐渐吞并了一大块区域,大概能有后世海拉各地区的一半大小。虽然在他统治下的大多数地方都是象征性的表示臣服,这位记载中有2.3米身高的巨人仍然第一次的将这一片地区统合到一块,他自封为“海拉各克大萨满”,通过一种“朝贡城”的关系来统治那些远离他直系统治区域的城池。
这位巨人相比于他的手下更加的高大,更加孔武有力,但同时也更具备头脑——这恐怕也是他能够成为大萨满的原因,毕竟成为宗教领袖需要的从来都不是武力,而是资历与头脑。他并没有传言中的那么残暴可怕,或许是有,但是他克制住了自己彻底征服这片区域的欲望,转而开始思考如何能够最大程度的巩固自己的统治。即使我们可以认为经过多年的征战他手下的军队疲乏不堪,无力将整片区域划为治下,但他能够选择用其他方式而非武力来巩固他的统治,便足以证明这位领袖的不凡之处。
从某种角度来看,可以猜测在他帐下应当有一位北方人——一位经历过北方教育的,或者至少曾经在北方游历过见多识广的人物充当他的幕僚。在流传下来的故事中,曾经有乌尔鲁克通过召唤“天火”点燃敌方粮仓的场面,也有渡江偷袭,截断敌人补给的故事,还有许多类似的故事传唱着大萨满乌尔鲁克的智慧与法力,但是这种作战方式更加接近北方军队。更加确凿的证据是,乌尔鲁克将原本宗教中的“日月星”体系更改为崇拜太阳。原本在西大陆西部的原始信仰是以“太阳”“月亮”“星星”作为至高崇拜,每个部落又额外有自己的图腾,进行崇拜。而乌尔鲁克对宗教进行的改革废除了各个部落的图腾的宗教合理性(当然作为东西信仰的杂乱冲击地带,图腾意识已经很淡薄了),将图腾赋予了纹章的意义而非曾经的崇拜对象。此外还有一点十分重要的变化是从崇拜太阳本身变为崇拜“太阳神”,这已经十分接近太阳教会的理念。从资料分析来看,此次宗教的变化惊人的平稳,可以说相比于其他地方任意一处的原始宗教改革,这次改革造成的负面影响都是极其微弱的,没有形成十分有效的反抗。这一点光靠“独创”是很难做到的,除非借用现有的、成熟的宗教体系结合当地的信仰才有可能从一开始便令人信服。从这里看来一位在乌尔鲁克帐下效力北方人的存在就是十分有必要的【注1】。
南方与北方并不是完全的隔绝,但是少了商人,使这种交流就显得十分稀少,但各位城主对于“国王”“王国”这些事物还是有所耳闻。南方贵族对北方那种统治类型嗤之以鼻:他们拥有极大地自主权,保留着野蛮的习俗,压榨底层奴隶,剥削农民与商人,他们并不希望有人干涉自己为所欲为的统治。所以这些城主只接受“朝贡城”的制度,对于国王的分封统治类型十分抗拒。
这个时候宗教改革的作用便显现了出来,作为海拉各地区的大萨满,乌尔鲁克拥有着极大的宗教号召力。在他统治期间,通过潜移默化的改变底层民众的信仰,又利用“修建神庙”、“祭祀”的时机对那些朝贡城进行了相当大程度的渗透。那些残暴、缺乏耐心的城主少有能发觉城中的变化,相比于了解市民们的信仰与思想,他们更希望从市民、农民、奴隶身上压榨出更多的价值来弥补朝贡的损失。当然也并不缺乏有识之士,比如当时卡尼亚城的城主:古图克。
古图克是一名坚强的战士,相传他强壮到可以一拳打裂一颗树,能够轻易折断一匹狼的脊柱。当年20岁的古图克还是卡尼亚统治下一座村庄的村长继承人,某一天他前往山中检查捕猎陷阱的时候遭遇了卡尼亚城的卫兵。这伙卫兵保护的是当时卡尼亚城主的女儿与幼子,此刻这一小队卫兵被群狼围住,情况紧急。古鲁克并不是一位莽夫,据说他当时用他丰富的经验判断出了这群狼中的狼王,一箭毙命。面对陷入混乱的狼群,古图克拔出猎刀刀刀毙命,又猎杀了五匹狼,浑身沐浴在狼血中,卫兵们以为是战神派出的眷属惊奇于他不凡的身手,城主之女更是对其倾心不已。
获得了“狼血勇士”称号的古图克放弃了村长的继承权,加入了卡尼亚城主的亲兵卫队,不久凭借着他的勇武与忠心被提拔为卫队长。古图克与卡尼亚城主之女郎情妾意,在古图克入城五年后,认为时机已经成熟,决心乞求卡尼亚城主将女儿嫁给他。但很可惜为时已晚,在所有人都不知情的情况下老城主已经与内尔瓦城城主确定将女儿嫁与内尔瓦城城主之子,实现两座城的联合。就在古图克求婚的十天后,城主之女被嫁往内尔瓦城。
想必市民们是表示过愤慨的,因为古图克被解除了卫队队长的职务,之后便陷入了消沉中。直到两个月后的夏天,城主的次子在酒馆找到他,老城主重病卧床,城主之位应当归于长子,可他并不甘心,希望得到古图克的支持,并且许诺他登上城主之位时,将老城主的第二个女儿,也就是古图克爱人的妹妹嫁给古图克。彼时古图克虽然放浪形骸意志消沉的两个月,但“狼血勇士”的传说依旧在传扬,每个人都希望这位勇士可以振作起来,他在市民、卫队中还有着极高的声望。可能是那桩婚姻刺激了古图克,借着酒劲,古图克掀翻了桌子,想要袭击城主次子,最后被卫兵摁倒在地,带到了地牢。
之后的一个月,古图克一直在地牢中度过,他并没有收到多少实质性的伤害,他的威望救了他。同时没有酒精刺激的地牢生活使他逐渐冷静下来,思考之后的路。某一天清晨,古图克被喧嚣惊醒,发现整个地牢陷入了一团糟,叫喊声、惨叫声此起彼伏。在混乱之中,一个狱卒打开了狼血勇士的牢门,并且告知了古图克城里发生的一切——老城主病死,次子想要当场杀死长子从而继位,长子却在付出一只左手和三个亲兵性命的代价后逃过一劫,躲藏了起来。整个卡尼亚城陷入了一片混乱。
古图克凭借着他的威望以及无人能及的勇武迅速拉起一只队伍攻破了城主府,生擒了城主次子,救下了躲在衣柜内的城主幼子。但是城内的混乱不是那么容易平息的,经历了三天三夜的混乱,整个卡尼亚城近乎成为一片废墟,长子也被暴民杀死,而暴乱第二天被点起的大火更是波及了大半个卡尼亚城。将这场城主之位争夺战引发的市民暴动镇压下后,古图克将所有的罪名安排在次子头上,并且次日在城主府门口举行了仪式,处决了次子,随后宣布年仅十岁的幼子为卡尼亚城的新城主。
十天后,已经嫁到内尔瓦城的老城主长女与内尔瓦城主之子带领部队赶回卡尼亚城。经历过一场大暴动的卡尼亚城如今千疮百孔,大半建筑被烧毁,市民情绪低落,治安接近崩溃。内尔瓦城城主之子借用这个机会派兵控制了卡尼亚城,新城主被迫宣布卡尼亚城成为内尔瓦城从城。
内尔瓦城城主之子带妻子与少量部队回城后的五天内,留守部队与卡尼亚城有了冲突,新城主在械斗中不幸丧生。古图克被推举成为新的城主,并且娶了老城主的小女儿。面对当下巨大的威胁与民众的怨念,他虚与委蛇,先借用了内尔瓦城的资源一定程度上恢复了卡尼亚城的元气,又以杀死上任城主的罪名,联络乌尔鲁克的势力对内尔瓦城发动了战争,终于在他即位七年后扫除了内尔瓦城这个心腹大患,扶植了一位跋扈却又没什么真本事的富商之子登上了城主之位。但同时成为了乌尔鲁克的朝贡城——但这无伤大雅,乌尔鲁克的军队在三年前就已经用火攻的方式拿下了临近的卡拉尔城,相比于继续以“从城”的身份存活或者被劫掠一番再成为乌尔鲁克的直辖统治区,成为朝贡城并不是什么不可接受的代价。
但古图克在战争中付出了双腿残疾的代价,这位曾经勇武的“狼血勇士”失去了他曾经最有力的武器——勇武,现在他不得不从其他方面来提升自己,来维护自己的统治。从后来人们对他的称呼从“狼血勇士”变成了“如狼的智者”就可以看出来他选择了一条当时少有人走却又拥有着无限潜力都的路来进行统治。当然为了强化他自己的伟大形象,树立威望,他令人记录下他大量的传奇故事并在统治区域内传播,并且得偿所愿获得了民众的畏惧。
在之后的十多年里,古图克大力发展经济,同时将“狼”作为图腾掌握了当地信仰。古图克是一位合格的统治者,他懂得克制自己的欲望,并且善于在群众内经营自己的形象——他减轻了赋税,鼓励贸易,但同时制定了严苛的律令。他让城内铁匠耗费数月制作了一张十米高的铁王座,以威严的姿态审判凡人,借此保持自己的威严形象,维护自己的统治。他的种种举措效果很是明显,在他的统治下,卡尼亚城很快的发展壮大,他得到的,也远远比周围那些残暴短视只会压榨市民、商人、奴隶的城主多得多。
当然他很敏锐的察觉到乌尔鲁克的宗教改革对自己政策的冲击,作为一名残疾人,他必须时刻警惕用一切方式来维持自己的威严,而现在最有效的方式——宗教,被人阻断了,于是他想尽办法曲解、削弱太阳神信仰。很快,卡尼亚不同于其他城池的独特表现吸引了乌尔鲁克的注意,这位高大的巨人很清楚的知道自己的优势是什么,他的对手缺少什么。所以他决定用实际行动来散布自己的威名,让卡尼亚这座未曾经历过海拉各军队摧残,没有切实体会自己强大的城池明白“乌尔鲁克”这个名字意味着什么。
此时乌尔鲁克已经统治了海拉各地区近20年,宗教改革也仅剩卡尼亚城一处,其他城主基本上都是昏庸之辈,谋划二十年,是时候建立起“王国”,彻底巩固自己的统治。
似乎神明也注意到了这位太阳的信徒,并且希望借他之手传播主神的荣光,于是动用了自己的权柄为这位统治者创造了一个绝佳的时机。大约是教历615年左右,流星划破夜空,坠入卡尼亚城,引起了恐慌。乌尔鲁克抓住了这次机会,立刻宣布他将亲自带领祭祀团前往卡尼亚举行祭典。在大萨满的号召下,几乎他治下所有的城主都集结到了卡尼亚城,庞大且狂热的人群涌入卡尼亚城,让这座城池的居民第二次感受到外部强烈的冲击,并且这片土地名义上最高主人的亲自到来让古图克必须从铁王座上走下,他不能再维持自己威严的形象。相比于乌尔鲁克的高大威猛,身有残疾的古图克如同“阴沟中的老鼠”,在他的人民面前出够了丑。尤其是乌尔鲁克一步步走上那十米高的铁王座,他高大威严的身姿另周围的人激动的立刻跪倒在地,高呼“太阳之子”,这时候云层适时地散开,阳光透过后方的窗户投射下来,更是显出乌尔鲁克那如同天使下凡的姿态。
对于这次卡尼亚城之行,乌尔鲁克十分满意,祭典的轰动性远超他的想象,尤其是他“太阳之子”的名号已经在底层群众间广为传唱,再加上一些小手段,民众把平时艰难生活产生的怒火对准了每座城的城主,而非乌尔鲁克,这也是乌尔鲁克所希望的。
于是举行祭典后的第五个月,在夏季太阳最炽热的那天,乌尔鲁克举行了盛大的加冕仪式——根据描述,他坐上了高高在上的黄金王座【注2】,头戴黄金王冠,在太阳的照耀下,成为了西大陆东南地区有史以来的第一位国王,正式打破了千年来城池割据的局面。各地城池被重新改造,原来的“朝贡城”也被纳入王国的管辖范围,城主成为国王的封臣,其中对权利仍有强烈留恋对乌尔鲁克表达强烈不满的人都被取缔。乌尔鲁克采用了北方“公、侯、伯、子、男”的爵位制度,城主相当于伯爵,控制多座城或者有着崇高地位的人爵位会上升。整个国家因为宗教权威的上升与国家制度的进步进入快速发展的阶段。
此刻却还有一个人郁闷至极——古图克,即使他被授予了侯爵爵位,并且卡尼亚城成为了“圣地”,他也成为了名义上的“圣城之主”,但是他的威严几乎被打击殆尽,即使他在民间仍然保有较高的积极声望,但他知道自己失去了威严,这样下去一些别样的声音就会响起,影响自己的统治,最终将自己打落深渊。不过如今他的统治也临近尽头——卡尼亚的圣城名号意味着王国会将目光更多地投向这片土地,同时宗教力量在卡尼亚的汇聚也极大的削弱了他的统治权威。曾经被他压制的势力如今已经有了抬头的趋势,他必须为自己谋划一条后路。功成身退是一门艺术,很多人总是攥着自己手中得到的不放,导致了一幕幕血腥残酷的权利、财富更迭。我们必须要承认,“如狼的智者”古图克是一名不逊色乌尔鲁克的统治者,这二人是那个时代最耀眼的明星。
但很可惜,这两个人的光芒即将被遮盖。或许古图克乐得如此,因为他的后路出现了。
【1】梅里奇教授倾向于此人是塞茨姆将领,这与589年塞茨姆灭亡可以很好地对应“亡国将领不愿臣服于傀儡势力,穿越科尔斯”。但对比宗教方面,我本人更加倾向于此人应当与太阳教会有关,至少信仰着太阳,这是一个大胆的猜测,但如果此人真的是“太阳骑士团”或者是联合王国军的一员,那么一切问题都可以解释的通,唯一需要疑惑的是这位见识广博,胆略不凡的先生为何要服务于一名野蛮的异教徒。
【2】相传这张黄金王座耗费了半吨的黄金,用了五十人,十匹马布置到了加冕场地的位置,又由六十人,十匹马运到了王宫的中央,因为太高还将王宫的大门所在的墙破坏,待王座安置好后重新修了一扇门。后来这张王座被搬到了卡尼亚,一直到卡尼亚太宗为了建立卡尼亚帝国需要大量金钱时将其融掉铸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