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人长得非常好看,单从脸上根本看不出年龄,她的妆容精致,踩着高跟鞋的步伐非常优雅。
一小碟菜肴放在那位客人面前,女人的声音很柔软:“泡了三天的藠头,知道你喜欢先吃这个开胃,老规矩,这一碟是免费的。”
藠头是一种看起来葱头一样的小菜,略带辛辣,很多人吃不惯。尽管如此,但还有一些人趋之如骛,比如袁小萍的母亲,一到夏天,她家桌子上每餐总会有一碟糖醋藠头。
而他的父亲,光就着那泡菜,便能吃三大碗白米饭。
那桌的客人没有说话,夹起一块藠头就放进嘴里嚼起来。
那男人并没有吧唧嘴,但嚼菜的声音袁小萍隔着一张桌子也能听到,足可见那泡藠头确实脆爽。
一边吃着泡菜,那客人指着菜单上的某处示意:“罗素,今天我想吃这个。”
这个叫罗素的女人点点头,抽回菜单,转身正要回厨房,袁小萍赶紧站起来说她也要点餐。
罗素愣了一下,回头用一双杏眼瞟向她:“你的菜,已经下锅了。”
“……”
袁小萍觉得莫名其妙,她明明是刚刚才进来,而且根本连菜单都没看到,怎么会已经点好菜了呢?
袁小萍觉得她一定是弄错了。
于是赶紧说:“那个,我才坐下来,我还没看过菜单,也还没点过菜……”
话还没说话,袁小萍看见罗素唇线分明的嘴角微微勾了一下,微微转身的时候,贴身的旗袍将她的轮廓修饰地非常好看:
“你真的已经点过了,只是你不记得了,再稍等一下,我马上给你做。”
袁小萍在五星级酒店工作过,在她的印象中,女厨师非常少,而且都是身材偏胖,脸上不施妆粉,人看起来非常粗壮的。
但此刻这个女人,身姿摇曳地走近厨房,那步伐简直是太优雅了。
重新坐下来,袁小萍抬头,她看见每一张桌子的顶上都有一盏小灯,正好照在下面的餐桌。
对面桌子的那个客人,还在吃泡制的藠头。一口又一口吃得很香,不一会儿,那一小盘泡菜就见了底。
藠头不贵,是夏天里一种很受欢迎的小菜,往年每到到这个时节,女人们都会买一大堆,水洗剥皮打理干净之后,放在一个很大的透明玻璃瓶里浸泡。
陈年老盐水是必须的,再放一些花椒大料白醋和麦芽糖,密封好后,放在厨房腌制个三五天,打开盖子后,迎面扑来就是一股鲜香味,吃在嘴里更是酸甜爽脆。
那边的男人已经吃完最后一颗藠头后,这时厨房的帘子又拉开了。
罗素走向那个客人,将一盘食物放了下来:
“酱油炒饭,按照你的说法做的,加了一点点猪油,我之前没做过,尝试着做了一次,也不知道味道怎么样。”
袁小萍抬眼看过去,只见那盘炒饭,在灯光的映照下,呈现出酱黑色,略微带着一点儿微红。
大概是因为加了点儿猪油,那饭粒晶莹剔透,油光水滑。
几颗碧绿嫩白的葱花洒上去,恰好成了最合适的点缀。
不得不说,这罗素的厨艺,确实不错,居然能把如此普通的食材,做得这般精美诱人。
“挺好,谢谢了。”男子说完,直接拿起勺子舀了一口。
罗素看着他吃了一会儿,随端起了桌子上已经空的小碟子:“光吃米饭怎么行啊,你先吃着,我给你弄点儿菜。”
老板娘罗素走后,袁小萍看着男人吃着炒饭,那米粒颗颗饱满,确实不错。
在五星级酒店工作了一段时间,再加上又交了一个厨师男朋友,袁小萍深知,炒饭听起来简单容易,其实它才是最考验厨师手艺的。
因为它不仅在原材料的选择上相当讲究,而且最难把握的,就是炒制时候的火候,少一分米饭就软了,不成型;多一份,米粒又会很硬,嚼起来也是非常吃力。
袁小萍想起当厨师男朋友,哦不,是前男友!说,某地赌王最爱吃的炒饭,专门由当地最好的酒店的行政总厨炒制的。
据说这样的一份炒饭,价格在五千美金。
当时她的就呆住了,直愣愣地看着对方:“有病吧,五千美金,这折合人民币得好几万了吧,拿去吃一碗炒饭,烧得慌!”
她的厨师前男友却眯着眼睛,非常不屑:“袁小萍,你就是个没见识的女人,这是典型的吃不到葡萄嫌葡萄酸!有钱人的生活,你这辈子都体会不了,说白了,你就是个井底之蛙!”
这话让袁小萍感觉很不舒服,她瘪瘪嘴:“人都是会死的,吃那么好又怎么样,难道死了会成神仙?我才不相信!”
前男友哼哼了几声:“可人家现在活着,过的就是神仙的日子,你呀,啥都不懂没见识,就只能当个苦逼的打工仔吧。”
前男友好像很羡慕有钱人的生活,袁小萍理解不了。
大概是注意到有人在观察他,正在吃东西的男人突然抬起头来,袁小萍很心慌,赶紧将头埋下来。
那男人看了她一会儿后,又低下头来继续吃炒饭。
过了一会儿,厨房的门帘又拉开了,罗素是端着餐盘走出来,那上面应该是有好几个菜。
她将店里的两人都看了看,又微微停顿了一下后,走向了男人那边。
一碟是刚才那个泡藠头,另一盘好像是炒的什么肉丝,挺大一盘的,闻起来酸酸辣辣的,非常诱人。
老板娘罗素的声音依旧很轻:“鱼香肉丝,额外放了点儿酸笋,我喜欢这样吃,开胃,就是不知道你爱不爱吃这个味儿。”
抬头看着她,男人正要说什么,老板娘又道:“放心吧,免费的,这是我晚上的下饭菜,炒多了刚好匀一点儿给你。”
说完,也不等男人说什么,她转身就朝我走了过来。
一碟蒜苗回锅肉,半肥瘦的二刀头,精湛的刀工加上适当的火候,将它炒成了完美的灯盏窝,青白的蒜苗带着油香,香味完全来自那几颗深棕色的豆豉。
蒜苗回锅肉,这是川菜的一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