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袁小萍惊愕的是,她现在身处的地方,不再是那个装修古雅的小餐馆里,而是她自己家的餐桌旁。
熟悉的透明玻璃餐桌上,那盘冒着深黑色的回锅肉正冒着热气,父母一左一右地坐在袁小萍身边旁边,正在吃饭。
米饭很香,她的碗里堆了好几片肉,跟之前一样,母亲总是怕她吃不饱。
今天的回锅肉,母亲炒得出奇地香,肥肉煎得刚刚好,卷曲成灯盏的形状,不粘牙却很有弹性,瘦肉也是香而不柴。
小小的香蒜苗火候的拿捏也很到位,和着豆豉一口咬下去,清香四溢。
一口米饭,就着一口肉菜,生平第一次,袁小萍感觉原来回锅肉居然是这么好吃,怪不得母亲老吃不腻。
她心里暗暗想着,这么好吃的东西,以后自己也要天天吃。
足足吃了三大碗米饭,她还要添饭,这是袁小萍第一次吃这么多,之前她总吵着要减肥,嫌弃自己胖了连对象也不好早。
可现在,她吃着这些美食,觉得自己之前真的很天真。
如果一个男人只是喜欢你的外在,那就让他滚蛋吧。
坐在旁边的父母早就吃完饭,放下筷子却没有离开,两个人就这么看着吃饭的袁小萍,微笑着。
突然间,母亲的眼睛里闪了一下,落下一滴眼泪。
袁小萍愣住了,正要问,这时父亲拍了拍她的手臂,小声的说了一句什么,母亲听后点点头,擦去了眼泪。
吃完盘子里最后一片肉,打了个饱嗝后,袁小萍放下了筷子。
一碗汤放在了她面前,汤色是粘稠的,这是父亲用煮过猪肉的水,加一点点青菜心熬的。
汤水微微带点儿苦,有肉香却不见肉,青菜中和了汤面的油腻,很适合饭后喝。
父亲说这是原汤化原食,袁小萍之前总是瘪嘴说他是节省,舍不得倒掉罢了。
父亲总是在喝完一大口青菜肉汤后,跟我讲他当年的事儿。
他说那时候在生产队吃大锅饭,食堂的师傅总会在炒完菜后,往还挂着油珠子的锅里掺水,烧开后加入一些菜帮子,煮上两分钟关火,一大锅带着油气的“洗锅水”就做好了。
那时候,油和肉都是限量,听他说每个月分配到个人头上的油和肉都很少,因此,最大限度的把一切资源利用起来,就成了厨师必备的技能。
袁小萍嗤之以鼻,这都什么时代了,现在早就不缺那些物资了,省这点儿能干什么啊?
他却说,胃是有记忆的器官,贴着心脏,所有的食物和感情都要通过它,才能进行消化。
袁小萍很不理解,父亲却笑着说,将来你自然会明白。
青菜肉汤下肚,袁小萍感觉身子很暖,用筷子夹起碗里的青菜吃了,清爽中微带一点儿油腻,口感恰到好处。
袁小萍又想起了住筒子楼的时光,她坐在家门口玩儿塑料洋娃娃,我妈在灶台前挥汗如雨,父亲推着那台28圈的凤凰自行车回家了。
一晃二十年过去了,每次回想小时候,她记忆里总会闻到那股酱香浓郁的回锅肉,还有走廊通道里我爸和他的单车的身影。
喝完汤,袁小萍靠在椅子上,感觉肚子鼓鼓的,整个人都舒服地不想动弹了,母亲欠身问她吃饱了没,我揉着肚子点点头。
刚要起身,父亲又给她端了一盘水果过来,苹果切成小块,嫩黄色的果块,配着红心火龙果的颜色,很好看。
块状的果子被每一个上面都插着牙签,这是袁小萍的习惯。
白色的碟子,大小均匀的果块,每一个上面都插着牙签,虽然都是一些平价的水果,但袁小萍喜欢这样精致地吃下它们。
一本书上曾经说过:无论日子有多艰难,生活,还是要有仪式感。
抬眼,袁小萍看向父亲,他也看着她,吃了一块苹果,很甜,她说了声谢谢爸爸。
这盘水果下肚,袁小萍的喉咙里都被塞满了,母亲并没有像之前一样吃过饭立刻收拾桌子,而是跟爸爸一起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袁小萍也站了起来,挺直身子走向沙发,每次吃撑了,她的身姿总是这么挺拔。
父母靠得很紧,他们相伴了将近三十年,还是那么恩爱。
她也坐了下来,她发现电视里播放的,是一些小视频,都是我最近这几年,里面跳动的小人,都是袁小萍。
很多视频她已经不记得了什么时候发的,但父母居然这么有耐心,把它们全部整理出来了。
视频里的袁小萍,时而模仿着网红的搔首弄姿,时而装疯卖傻,极力表现自己的特立独行……
这些画面,有些是真的傻,看得袁小萍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而父母那边却看得很认真,他们手紧紧地握在一起,不时还会笑出一两声来。
袁小萍觉得太尴尬了,她是真的坐不住了,于是让他们关了别看。
可父母根本不理她,特别是父亲,居然拿着遥控器,不断地将之前看的一些画面,重复播放。
这下,袁小萍有些生气了:这算什么啊,把人家出丑的画面反复播发,是在嘲笑我吗?
于是,她想抓过遥控器把电视关了,但当袁小萍的伸过去的时候,却一下子愣住了。
因为她的手,居然从父亲握着遥控器里,穿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