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妈妈脸色依旧是波澜不惊的样子,温声道:“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其实我是想说,阿珩虽然不希望我和他爸爸知道他受侵犯的事情,但是警方怎么可能不跟我们说,只是那个警官很照顾阿珩的情绪,是偷偷来访告诉我们的。阿珩这段时间一直在外面,常常给我们打电话,但是从来不回家。昨天他喝醉酒的时候,他打电话跟我们说,他是同性恋,他忘不掉阿翼,他觉得自己贱,问我们怎么办。我叫你来,也是想问问你的想法,你知道阿珩喜欢你吗?”
林翼脑子里一下就涌出大一寒假时的回忆,他的嘴唇有点发白:“我知道,他在被……在发生那件事之后就跟我说了。”
周妈妈又问:“那你是什么态度呢?你应该是喜欢女孩子的吧?以前每次你交女朋友的时候阿珩都会跟我聊到。”
“我……”林翼低下头,不知道是羞愧还是懊悔,“我没有明确拒绝他,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到底……其实自从他走了之后我想了很多……我不知道怎么说。”
周妈妈也叹了口气,沉默了下来,她知道无论是作为周珩还是林翼,这些事都会缠得人喘不过气,就算是过来人,可是她活到现在都一直算是顺遂,没有办法比当事人想得更多了:“阿姨有一个……怎么说呢,不情之请吧。如果你觉得可以和阿珩在一起,能对他好的话,你就去找他,如果能把他带回来就,就更好了。如果你觉得不行,不能接受他或者是根本就不能接受男孩子,你就手写一封信,说清楚你的想法,我寄给阿珩,让他好好地死了心,赶快找个他喜欢的人在一起,别再跟不可能的人耗费时间了。”
林翼没回答,往后靠在沙发上,眼神不知飘向了何处,聚焦在什么地方。周妈妈并不知道,自己这个时候在逼林翼做决定。林翼想了想自己的妈妈,又想了想自己的妹妹,最后大叹一口气:“阿姨……唉。你把他的联系方式给我吧。等我考研结束,放寒假的时候我就去找他。”
周妈妈也叹了口气,脸上却浮现出欣慰和庆幸的笑容:“谢谢你,阿翼。”
林翼把周妈妈发给自己的信息收藏了,之后就开始躺在床上思绪乱飞。许知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人昨天还挺好,吃火锅的时候就略显不对劲,今天回了趟家再回学校,就更加不对劲了,回来就躺床上,手上又拿着手机摆弄,学习劲儿好像昨晚被许知说了调侃了两句调侃没了似的。但是许知又不敢说啥。
林翼盯了很久那个电话号码,是新的,中间四位就是林翼的生日。因为林翼生日里的4挺多,所以这样的号码应该比较容易找,他爬下床,走到阳台上拨通那个号码,然后把手机放到耳边。
电话响了一声之后就被接通了:“你好,我是周珩。”
林翼突然语塞,不知道说什么好。周珩那边看到这个陌生手机号来自g市,觉得大概是那边的朋友或者同学:“喂?你好?”
“那个……阿珩,我是林翼。”
“……”电话马上被挂掉了。
林翼几乎是很快就猜到了这个结果,沮丧地把手机扔在桌子上,就爬到床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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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珩在书店里正忙着收拾新进的一批书,在地上蹲了好久,觉得腿都麻了,站起来刚想活动一下筋骨。就听见手机响了,瞧了一眼,原本因为是陌生号码,他是不想接的,可是电话号码是g市的,他担心是爸爸妈妈有什么事,便赶快接起来了。
“你好,我是周珩。”
“……”对面不出声。
周珩有点疑惑,心跳得有点厉害,又问:“你好?”
“阿珩,我是林翼。”
“周珩!你在干嘛呢!”
老板的声音突然传来,吓得周珩立刻把电话挂掉塞进了兜里:“没,没干嘛呢!”
“那我叫你半天你也不应。”现在这个书店老板挺好,看书打盹吃点东西都行,就是不喜欢员工在工作岗位上玩手机。周珩把手机揣进兜里之后,老板才过来:“快出来,帮我把这批书录进电脑里边。”
“可是我还没收拾完……”
“没关系啦,让他们来收拾吧。他们那群家伙都没你细心,录的时间又长又出错,还是你最有效率。”
这个书店老板算是他这几年辗转多家工作地点遇见的最好的一个老板了,他给工资都是又准时又足量,脾气也比较好。所以这里是周珩目前待过最长时间的地方。
周珩却没啥心思,虽然刚刚通话只持续了七秒钟,其中对方只说了一句话,可是他还是听清楚了。对方是林翼,清楚明白,可是自己现在还如从高空坠落似的,找不到落脚的安全感。
“周珩?周珩??”
“……啊?老板?”周珩被叫回神。
老板嫌弃地瞧他一眼:“真是经不起夸,刚刚还说你做事快有效率。起开起开,还是我自己来吧,你累了就去休息一下吧。”
周珩赶紧感激涕零地溜到后面休息去了。他拿出手机,没有看到未接来电,也没有短信,心想对方会不会以为是自己一听见是他就挂电话,被伤到自尊心就不打电话过来了。周珩特别特别想回拨,最后手一抖还是回拨了,结果响了十几下,结果却是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
“唔……”周珩挠了挠头,心想他是不是生气自己挂电话了。
可是林翼不是会为这种事情生闷气的人,他应该是宁愿把电话接起来好好说你一顿的人。
“那我还是发短信吧。”周珩心想微信的话还要添加,自己加得怪尴尬,对方通过验证也怪尴尬的。
周珩一边绞尽脑汁地想着合适的措辞,一边在短信对话区里删删减减,最后定稿只剩下一句话:“刚才老板突然来了,上班不允许用手机,我就挂电话了。”发完之后周珩就像料理好了一件事情似的,神清气爽地去干别的事情去了。
林翼还躺在床上呼呼大睡,许知一早就跑图书馆了,林翼不知道是不是刚刚被挂电话受到的刺激太大,还是铃声调小了,这觉睡得可不是一般的沉,电话铃声都叫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