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飞机在海都大机场降落。
刚出舱门,就能感受到温暖的风拂面而来,林翼抬头看天空中的云,推测今天白天时,天气应该十分晴朗。
想到这个,林翼也觉得心情晴朗起来了。好久没有感受过一身轻盈的感觉了,肩膀上只有风,没有那些莫须有的重担了。
林翼走出机场,在之前就预定好的酒店下榻,刚放下行李,就打电话给周珩。
“怎么这个点打电话?我在忙呢。”对方劈头盖脸就是抱怨,背景音略有些嘈杂,林翼不想去仔细听,光问道:“在打工?”
“是啊。你快点说事,没事我挂了,忙着呢。”
“没事,就想听听你的声音。”
“……”对方停顿了半秒,周珩知道林翼从来不会把这样的话随便挂在嘴边的,但还是选择一笑置之,“那现在听够了没?我现在真的很忙……来了!行了,没事我挂电话了,下次再说。”
周珩把电话一挂,转身开始调酒。
他挂电话的时候还觉得很失落,下次再说,下次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其实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一直在尝试着拜托当年的阴影,现如今也渐渐走出来了,可是与之并行的是他对林翼的想念居然又燃烧了起来。尤其是在林翼这几年偶尔的电话中愈发强烈。
他轻车熟路地调着刚刚的客人点的爱尔兰之雾,这样的水果酒可不就是用来撩不懂酒不懂场的小朋友的嘛,不消看他都能知道。这几年,大学同学在读本科读研的时候,他也在努力地考着各种证件,除了有时候会觉得背井离乡远离亲人实在寂寞,其他时候,他都觉得这几年真是这二十多年中最为充实的几年。
他有的时候甚至会感谢大一的那个夜里侵犯了他的陌生人,是那个人让他有理由离开那个自己一辈子也得不到的人,去寻找全新未知的生活。虽然后来他慢慢发现,时间会消磨他热烈的感情,也会消灭他对新事物的好奇。他爱不上那些人,觉得他们一个都比不过林翼。
周珩不是离家出走,他只是南下,来了个漫长了点儿的旅游罢了,为了让家里人放心,他会往家里寄特产,打钱,并且把工作的地方和住址都告诉家人,并再三嘱咐不要告诉别人。
他不会想到,这些会被林翼知道,然后成为林翼找他的线索。
“这个调酒师,长得还蛮好看嘛。”一个长得细皮嫩肉的小男生靠到吧台边,盯着周珩不放,周珩也觉得好玩,刚开门那会儿的高峰才过去,他休息了没几分钟,听了那小男生的话就上前搭话,隔着个吧台,身体前倾,手支着下巴,轻声细语地问:“哪里好看啊?”
“眼睛好看。”
周珩笑了笑,眼睛眯起来,让人感觉他又温柔又有点儿坏:“是吗,我也觉得你好看。”
“那你觉得我哪儿好看?”小男生依葫芦画瓢,顺口问回去。
周珩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头顶:“你男朋友,挺好看。”
闻言那小男生眼睛突然就瞪大,身体以肉眼可见的程度瑟缩了一下,被吓得脸都白了。一个比这个男生高大得多的男人站在小男生背后良久,这会儿黑着脸开口:“你怎么不问问我觉得哪里好看?”
周珩退回去,和小男生拉开距离,随手拿了一颗薄荷糖放进嘴里,等着看戏。男人正提着小男生的衣领要带他回家,小男生不依不挠地挣扎,想撒泼,被男人一眼瞪得又不敢出声。
周珩看得正开心,突然余光一瞥,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从门口往吧台靠近。
他露出了与刚刚小男生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的恐惧表情,结果一样是来不及闪躲,对方就已经捕捉到他。
周珩下意识地就想跑。
二人之间隔着个吧台,周珩没机会出去,只能待在吧台后,在那一小段空间里逃跑。林翼搞不懂他为什么要跑,周珩也不知道。可能是因为不想要让林翼看见自己在这样的地方从事这样的职业,这会让林翼想起自己的那段此生不能忘记的历史……
其实周珩自己不在乎,他是觉得林翼会在乎。
“周珩!”林翼火气上来了,他等了这么久,又千里迢迢从国家最北端到最南端来找他,他居然第一件事情就是躲。尽管他可能已经有了归宿什么的……
林翼想着心里一悸,眉头就锁了起来,脚步也就粘在了原地,一时停滞不前。
周珩一直看着林翼那边的情况,见他突然停下来了,自己也跟着停下了脚步,往他那边看。林翼似乎是犹豫了,但这并没持续多久,他就回过神继续追捕周珩。
周珩只得接着跑。
“周珩!”林翼每叫一次,那声音就在周珩心里荡起一阵更大的波纹,仿佛是在时时刻刻提醒着自己,林翼真的来了。可是那些不知名的情绪依旧促使着他逃跑,虽然吧台后空间是小,但周珩实在是没料到林翼敢做这样的动作。
他眼看着周珩跑了,冷静地在吧台外跟着跑,盯准时机,伸手在吧台上一撑,脚下一蹬,就那么侧着跃过去了……林翼堪堪站稳,没碰倒东西,往前追了几步,一下就追到了,伸出一只手臂圈住周珩的腰,用力往自己的方向一带。
周珩还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被林翼给抓到了,酒吧里的客人们包括服务生和老板都津津有味看了半天了。林翼就着这个姿势把他掰过来,让周珩面对着自己。周珩的表情还是不知所措和复杂,林翼对着他的脸就喊了一句:“你跑个屁!”
然后一手抱着他腰,一手按着他后脑勺,狠狠吻了下去。
刚刚还在挣扎的细皮嫩肉小男生看到这一切都忘记挣扎了,被男人一手抱走。几乎整个场子的客人都开始起哄鼓掌欢呼。
周珩感觉头晕目眩的,他脑子里唯一的想法就是,现在是在酒吧里啊,明天就要被开除了!
“唔……”周珩一边抿紧双唇防止林翼入侵,一边伸手推对方,实在是力量有所差距,他嘴一张,直接啃住林翼的舌头。
林翼立刻捂嘴弹开:“嘶——干嘛啊!”
周珩扭头,发现吧台里里外外所有人都看着他俩,实在是觉得没脸见人,双手捂着脸颊,鞠了两个躬,喊了几声对不起,就扯着林翼的衣袖往后门走。后门通常是收货的地方,宽敞但无人,周珩把他拉到那边,刚想好好质问一下突然出现是怎么回事,就又被抱着亲了。
周珩心想这都是什么事,甚至有点怀疑是不是看错了,到底是不是林翼啊?林翼只管抱着他的脑袋使劲亲,亲得周珩鼻腔口腔都灌满了林翼的味道,这才让周珩不得不相信,林翼居然跑来亲自己了。只不过这会儿林翼不敢把舌头伸进去了,刚刚那一下真的被咬麻了。
“林,林翼,你……”周珩卯足了劲把他推开,双手捧着他的脸用力拍了几下,“先说话!”
林翼把手覆在周珩放在自己脸上的手上,一五一十地说道:“我问你妈要的地址,她说你不让告诉别人,我说我不是你的别人;我这些年就一直读书工作,没有交女朋友也没有交男朋友;我以前就对你有过那种念头,不是因为同情你才喜欢你的;我大一那时候真的很想跟你在一起,但是我有一些不得不去做的事情,才让你一个人跑出来了。”
林翼把周珩说得一头雾水:“啊?”
林翼把自己脸上的那双手拿下来,紧紧握在手里:“你现在有男朋友吗?”
周珩还没捋清楚林翼的话,下意识问什么答什么:“没……”
“那就好。周珩,我要跟你结婚,我不在乎你的第一次不是我的,但是我要你今后的每一次一直到最后一次都是我的。”
周珩彻底宕机:“什……什么每一次啊?结婚是什么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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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就大概是这样,可能有点狗血,不过我的使命是已经达成了,没什么好怕的了。”林翼规规矩矩地坐在吧台外边,喝着吧台里边的周珩给他调的一杯鸡尾酒。
周珩抿着嘴唇,实在不想相信。
“我知道我这一下有点儿突然,不过你把这个收好。”林翼把手伸进口袋里掏出钱包,打开钱包,手指伸进去刚勾出一点点,就被周珩死命按了回去。
“干什么!”周珩的脸腾地红了,“不要拿出来!”
林翼奇怪地看着他:“你干嘛要紧张?”
周珩伸手捂脸:“不要大庭广众之下求婚!”
林翼:“那行吧,我们先说点别的,我们回家吧。”
周珩还沉浸在刚刚看到戒指的害羞中,低着头没听清楚他的话:“还没到下班时间呢。”
林翼扯他捂脸的手:“我是说回g市啊。”
周珩闻言一愣,心里本能地抗拒,毕竟他在海都也待了好几年:“回g市?为什么?”
林翼顺势就抓紧了周珩的手,跟他说道:“回去见一下你家里人,还有我家里人,如果你愿意,我们也可以见一见以前的同学。”
周珩任由林翼握着自己的手,垂着头也不说话,林翼也知道他一时没办法说走就走,拉着他的手就陪他沉默着,直到周珩被叫去调酒。
林翼松开手,周珩站起来就过去工作。
“要什么酒?”他问那个客人,得到回答之后回身就开始调酒,他动作流畅,看来是练过无数次算是烂熟于心,他看了调酒清单确认了一下酒量,然后动作飞快地拿了几个量酒杯,分别倒了几种酒,然后在摇酒器中混合,他把摇酒器双手举过肩震荡,看着数秒器,然后准时把酒倒出来叉上吸管和柠檬,放到桌上推到客人面前。
“慢用。”
林翼突然觉得,如果还有下辈子,18岁那时候,就算是自己要被弄死也不能让他走。周珩无论做什么都有着挡不住的魅力。
周珩回过头来继续跟林翼说话,却发现林翼正盯着自己,感觉奇怪:“干嘛?”
林翼单手撑着下巴靠在吧台上,说:“我突然觉得自己可不就是传说中的深柜嘛。”
周珩听到这个词忍不住噗呲一声笑出来:“正解。”
林翼想着有点儿苦恼:“虽然我没带过女朋友回家,但是我妈问起来,我都会说自己有或者没有女朋友的。”
周珩仔细想想林妈妈,觉得不能排除她直接揍林翼的可能性,也有点发怵:“那不说了?”
“那你不是没名没分了?”
周珩睨他一眼:“好奇怪的用词。名分什么的我倒没所谓,换个地方谁都不认识我。”虽然他嘴上这么说,但是脸上表情还是表现出他有点儿不太自在,周珩顺手拿起一块干净的布,开始擦拭刚刚用过的各种调酒器具。
林翼拉他的手,强迫他放下手上的东西,说:“要是他们都同意,我们就一起搬到海都这边住,要是他们谁不同意,我就辞了工作搬过来跟你一起住这里。”
周珩伸手拍他的脑袋:“你当我傻子吗,你直接住过来再回去说好了。”
林翼就笑,拉周珩的手也不放,周珩被他抓得烦了,问道:“你还是原来那个林翼吗?我都有点怕了。”
“你是抖m吗?就喜欢我不理你的样子。”林翼松了周珩的手,让周珩去调酒。
周珩瞪他一眼,回身拿酒去了,转身的那一刻咬着下嘴唇忍不住笑了。
“滚!谁是抖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