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十点多的时候,是工人们感到肚子饿的点,而这个时候也会有一个人骑着一辆自行车到厂里卖点心,像茶叶蛋、玉米、炸火腿肠什么的。这个人像是个精明的商人一样,每天算好一个点过来,然后,她的东西就会在很短的时间内通通卖光,最后,满脸笑容地载着她的空篮子回家去。
“茶叶蛋、玉米、火腿肠卖咧!茶叶蛋、玉米、火腿肠卖咧……”叫卖声从喇叭里传出来,穿过轰隆隆的机械声,传到每个工人耳朵里。
“小宝,卖好吃的来了,快去找你妈买东西给你吃。”吴兴兰逗着吴静说道。
吴静早就听到这个叫卖声了,她没有兴起找妈妈买东西的念头,只是默默地画着手里的画,听到老姑奶的话之后,她才回答说:“妈妈在上班呢!”
何明伟看着吴静肉嘟嘟的小脸,猜想着这孩子必定是喜欢吃零食的,就问:“你喜欢吃什么?叔叔买给你!”
吴静看着何明伟,提防心很重地说了句:“不要!”
何明伟没有多说什么,轻声笑了一下,猜想这孩子比较聪明,和她妈一样,对陌生人提防心很重,就跑出去买了两个茶叶蛋拿回来送给吴静,说:“叔叔刚才出门,碰到你妈妈,她让我拿给你的!”
“小何,你工作做完了吗?怎么和孩子玩起来了?”吴兴兰既是产品检测员也是工人工作的监督员,她看何明伟在测验间里待了很长时间,便问道。
何明伟立刻意识到自己忘了工作,临走还不忘对吴静说:“下次你来,叔叔再陪你玩!”
见何明伟走远了,吴静悄悄跑到吴兴兰身边问:“老姑奶,刚才那个人是坏人吗?”
“不是,是你外老太家那边的亲戚,和你家还有亲呢!”吴兴兰笑着说,心里想着,这孩子提防心还真重!
“那我就放心了!”吴静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走到自己的桌边拿起茶叶蛋,拿了一个要送给吴兴兰,“老姑奶,给你一个茶叶蛋!”
“小宝真乖,姑奶不饿,你自己吃!”吴兴兰没有时间去吃东西,因为今天就她一个检测员,另外一个检测员由于家里有事,请了一天假,所有的检测工作都只能由她一人完成。
吴静自从在水晶厂乖乖地待过一天后,就经常被带到水晶厂玩,当她被五颜六色、奇形怪状的水晶工艺品吸引之后,她就更喜欢去那儿玩了。
她喜欢那儿“巨大”的泡沫砖,因为有一次一个女孩儿带着她去抠放在车棚里的泡沫砖,她们很轻易地在上面“刻出”她们喜欢的形状。当然,这是一种错误的行为,泡沫砖是用来放水晶的,在她们没有被发现之前,吴静还是在水晶厂里度过了半年愉快的时光。
她还喜欢水晶厂周围陌生的环境,她的内心好像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冒险精神,只要是在白天,她什么地方都敢去,直到后来江浩川到处找不到她,勒令她不许瞎跑,她才乖乖地待在车间门口。
她也喜欢那个奇怪的叔叔,因为除了车间里偶尔来的小朋友,也只有那个叔叔跟她在一起玩的时间最久,久而久之,吴静也就和他熟悉了。
何明伟好像没有把江浩川放在眼里似的,经常缠着吴静叫她喊自己“爸爸”,好像吴静喊他一声“爸爸”,他就能讨到吴玉莲的便宜了似的。
何明伟买了一根棒棒糖给吴静,拿在手里,说道:“你喊我一声‘爸爸’,我就给你!”
“你不是我爸爸!”吴静丢下一句,就走开了。
“诶诶诶,叔叔逗你玩呢,给你!”何明伟自讨没趣地又去工作了。
吴静把糖放在口袋里,走到老姑奶身边安静地看老姑奶工作的状态。
过几天,何明伟要是想到什么新点子,就会拿来对付吴静,又叫她喊他“爸爸”。
“你不是我爸爸,我爸爸在那个房间里磨水晶呢!”吴静几乎是吼着说的,还顺手指着江浩川工作的地方,然后看一眼何明伟就跑去妈妈的车间玩了。
车间里的人都知道何明伟极其喜欢吴玉莲,对吴静不是一般的好,还三番四次逗吴静叫她喊他爸爸。
有人笑道:“玉莲,何明伟又在逗你闺娘了,叫她喊他‘爸爸’呢!”
“我没有喊他‘爸爸’,我爸爸在旁边的房间磨水晶呢!”吴静对着那个说话的阿姨解释道。
吴玉莲尴尬地笑了笑,说道:“他喜欢跟孩子闹着玩,脸皮厚,随他去吧!”
江浩川的同事自然也会拿这事说笑,男人的话题总是和女人不太一样,但有一点,目的是相同的,就是借着这事取乐。
“江浩川,何明伟那小子不得了啊!竟买东西哄你闺娘叫他‘爸爸’!”
听到这种话,江浩川都是嬉笑着回答说:“没事,我家闺娘我晓得,不可能喊他‘爸爸’的。”江浩川确实很自信这一点,因为吴静当初可是连他都不肯喊“爸爸”的。
“喊我一声‘爸爸’,我就让你进去!”这一次,何明伟横在门口,不让吴静进车间找妈妈。
吴静尝试着用手推开何明伟,可是推不动,她站在门口仰着头看着何明伟,心想:“真是讨厌,叫我喊你爸爸?喊你‘粑粑’差不多!”
“喊我一声,我就让你进去!”何明伟乐此不疲地逗着吴静。
吴静想到“粑粑”这个词就憋着笑,小小年纪的她竟然能镇定地喊出这个词,因为地方方言的口音,这个发音就真的和那时候的动画片里喊“爸爸”的音是一样,所以何明伟满脸得意地让开了路,他并没有想到小鬼头心眼大在捉弄他,他还很得意地冲吴玉莲笑了一下。
吴玉莲自然是听到了女儿和何明伟的对话,看见何明伟冲她那得意的一笑便憋着笑,她最是了解她这个女儿了,女儿的话到底是什么,她比谁都清楚。
江浩川刚好路过女车间要去测验间送产品,看到何明伟得意洋洋的样子,在心里耻笑了他一番:“真不是个玩意儿,跟我抢老婆就算了,现在还要哄骗我的闺娘喊你‘爸爸’!有本事,自己找个老婆生个孩子呀!”
江浩川把产品送到测验间返回男车间路过女车间时,吴静刚好看到了他,很开心地跑出来喊道:“爸爸,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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