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秋天,也不知道为了什么事,战争就那样发生了。
漆黑的夜空下,月光清冷地洒在吴家大院里,南门口的白杨树在一阵秋风之后,树叶在空中纷纷起舞,忽而刮过一阵阴风,院子里的树叶卷着灰尘在地面附近打滚。猫狗都躲在了大厨房破漏的门后窥视院子里的一切,吴静被锁在堂屋里,她晃晃悠悠地站在长板凳上透过堂屋大门上蓝色的玻璃看着外面的战争。吴家周围几乎围满了嘻嘻哈哈看热闹的人。
那一次,吴家人闹着闹着就闹到了派出所。
在吴静的视野里看到的是:妈妈拿着一根长长的扁担狠狠地打了爸爸的脑袋,爸爸的右脑门明显被打破了还有一大块血迹。而爸爸一气之下不顾旁人的劝架,跑到西边抱来了一大堆草铺在吴家周围嚷嚷着要点火烧房子,大家同归于尽。二姨找来了二姨父,二姨父拉开了爸爸,看着情形报了警。被二姨父、妈妈和奶奶钳制住的爸爸被爹爹狠狠地朝着胸口打了一拳……
“爸爸、爸爸……”吴静站在板凳上急的直跺脚,大哭着喊道。
吴父这次确实是气坏了,他一辈子的心血都在这栋房子上了,这次江浩川还闹着要烧房子,吴父逮到江浩川,新仇旧恨一起上来狠狠给了他一拳。
在农村这种父子大战的事可以说是很常见了,多数情况下都是儿子被父母惯坏了,儿子大了对老子妈一百二十个不满意,不是生活上没有吧他们服侍到位,就是经济上没有帮到他们,儿子媳妇总是要榨干父母,榨不到什么了就吵,吵起来就打老子,而老子一般打不过儿子,也有那种儿子把老子吊在树上毒打的不孝子。
可是江浩川确实与别人不同,他自己的父亲也是人高马大的,而他由于不肯上学老早就开始给人家挑河工挣钱,长个子的年纪吃了苦头,个头并没有他的父亲和大哥高。之前在家里胡闹也被江老父亲狠狠揍过,揍得他十天半个月起不了床。他终于入赘到了吴家,吴父对他一再容忍,他却得寸进尺,这次吴父终于是顶着被人骂“虐待上门女婿”的罪名狠狠教训了一次。
经过派出所的一番调节之后,被带进派出所的吴家人通通被拘留了两天,各自反省了自己的错误。最倔的就是江浩川和吴父了,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江浩川打心里很不服气,他把一切怪到郑嘉行头上,认为郑嘉行是为了讨好吴父吴妈才来插手这件事的,如果不是他,他江浩川不可能被吴父朝着心口捣了一拳;如果不是他,他就不会被拘留在派出所两天,听那些冠冕堂皇的大道理;如果不是他,他江浩川是吴家唯一的女婿,现在多了个他,吴父吴妈就开始偏心了。
江浩川此时打心里就和郑嘉行结下了梁子。
吴父从一开始就对江浩川的很多行为不满,也许是因为自己没有养过儿子的缘故,他横竖看江浩川的种种行为都充满不满。他不知道一代人跟一代人的思想都不同,他也不知道有些行为就是男人未成熟的标志。他从来没有真正把江浩川当成儿子一样看待,在他眼里,江浩川不过是他女儿的丈夫,是他们家的女婿,是女婿就应该好好孝顺他们,不应该有任何的脾气。吴老太太是个有洁癖的人,吴父身为长子虽然没有遗传这一点,但是也是个极其爱干净的人,而他的三个兄弟也都是爱干净的人,所以他无论如何也看不下去江浩川任何邋遢的行为。
吴父坐在派出所里,心里很是凄凉,想着:“老子要不是死了儿子,会招你这样的女婿,你根本配不上小玉莲。”转念又想,“我没养过儿子,难道是因为这样才和这小子相处不好?哼!他这个德性,也不知道他老子妈怎么教育的?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派出所里,吴妈也意识到江浩川被吴玉莲打伤了,心口又被打了一拳,她的内心觉得他们家一家人有些欺负江浩川,却转念又想:都是自找的,都是他自找的!
吴玉莲被气得很伤心,她满脑子都是江浩川的无理取闹的情形,满脑子都是这个男人的恶劣行为,她也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泼辣行为,没有担心江浩川被她砸破的头会不会留下后遗症,没有想过五十来岁身强体壮的父亲给江浩川的那一拳会给江浩川带来多大伤害,她只觉得自己命苦,觉得父母给她找错了人,觉得自己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了。她和妹妹坐在公安局里的一张长凳上,一直不停地抹着眼泪。
两天后,一家人重新回到村子,这回真的是给村子里一些人看了一场免费的大戏。村里人已经把吴家吵架闹到公安局的事当成笑话在茶余饭后津津有味地谈论了两天了,这件事也很快传得十里八乡的都知道了。
事情传到荡北,没有人和江父江妈面前说,一来觉得毕竟是道听途说的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二来觉得没必要告诉江家二老,毕竟江浩川在老丈人家闹事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事情会传到江浩川大姐二姐的耳朵里,大姐一向不管江浩川,二姐觉得是自己弟弟不对,她一个姐姐即使听说了这件事也不能怎么样,还是由弟弟自己处理吧!
江浩川没有回去荡北,他跟着吴家人回到吴家村,他也不跟别人说话。郑嘉行想要劝他,和他交好,江浩川打心里恨他,理都没理郑嘉行。
这两天,吴静都是由老太太老太爷带着的,在吴家人眼里,这一次吵架全部都怪江浩川。
“老太太,我爸爸妈妈去哪里了?”吴静的脑子里全部都是那天晚上爸爸被打的画面,她哭着跑到吴老太太跟前询问爸爸妈妈的下落,“我爸爸头上流血了,妈妈用扁担打了爸爸的头,我看到了,爸爸一定很疼,他们是去医院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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