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六子犹豫了片刻,最终紧了紧随身携带的长剑,坚定道:“照杀不误!”
此刻,小猫恢复了自由,它躲在小六子的身后,怯生生的望着之前企图伤害它的老者,眼中尽是茫然。
“照杀不误?”
老者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耐人寻味的笑容,说道:“既然如此,老夫倒想亲眼见证,你如何照杀不误?”
他说完,随手结出一道印记,然后屈指一弹,打入了小猫的体内,只见小猫顿时全身发光,竟在转眼间化身为一名眉眼稚嫩、如瓷娃娃般惹人喜爱的小姑娘。
小姑娘披散着一头橘黄色的长发,脑袋上竖着两只尖尖的小耳朵,身后翘着一条毛茸茸的尾巴,一层淡淡的妖气围绕在她的身体表面,并逐渐形成了一件漂亮的衣裙。
小六子被眼前的一幕所震撼,不由自主的张大了嘴巴,难以置信的说道:“这……怎么可能?”
他实在无法想象,是什么样的手段,竟能让一只普普通通的动物,在弹指间化身成妖?
“没什么不可能的,我说过,万物有灵,得机缘者皆可成妖,而我既然助它成妖,便是它的机缘。”老者似笑非笑的看着小六子,问道:“现在,你是否还能做到照杀不误?”
小六子低下了头,沉默不言。
小姑娘蹲在原地,似乎并不理解究竟发生了什么,她仰着头,眨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一脸茫然的望着小六子,然后尝试着张了张嘴,露出两颗尖尖的小牙,只听一道软糯的叫声从她的口中传出。
“喵……?”
小六子不禁微微一颤,转过身与她四目相对。
这一刻,空气骤然凝固,时间犹如静止,一股难以形容的异样感觉在小六子的身体里油然而生,小姑娘那清澈纯净的眼神,仿佛一双温暖的小手,轻轻的触碰着他内心深处最柔软的地方,让他不忍提起半点伤害之念。
老者微微一笑,开口道:“你之前口口声声说,斩妖除魔是仙宗弟子的责任,而今这只猫就在你的眼前成了妖,你却为何迟迟不肯动手?”
小六子思绪凌乱,眉宇间流露出一抹痛苦的挣扎,他凝视着眼前的小姑娘,静静的沉默了许久,最终自问道:“可是……我为何要杀她?”
老者挑了挑眉,追问道:“那你又为何要杀那只小狐妖呢?”
“我有我的苦衷!”小六子的情绪突然变得异常激动,他抬起头来,近乎咆哮着说道:“秀水镇的百姓对我有恩,我不允许他们的生命受到任何威胁!”
“你担心那小狐妖害人,所以便要杀了它,替百姓们免除后患……”老者直视着他的眼睛,又问道:“可你就不担心,这只猫日后同样会害人吗?”
小六子无言以对。
“看来,你并不忍心杀掉这只妖。”老者面带笑意的看着他,随即话锋一转,冷漠道:“既然如此,那便由老夫来替你动手!”
他说完,随手挥出一道剑芒,朝着小姑娘的胸口贯穿而去。
“不要!”小六子见此,立即想要阻止,然而却为时已晚,那锋锐的剑芒犹如一道流光,瞬间贯穿了小姑娘的身体,血花绽放,染红了她的衣裙。
小姑娘低头望着胸前的伤口,脸上没有流露出任何痛苦,只是茫然、疑惑、不解,仿佛想不明白,眼前这个人类刚才还一脸喜爱的抚摸她,却又为何在转眼间取她性命?
她的眼神逐渐涣散,最终倒在了血泊之中,气息全无。
小六子呆立在原地,对于他来说,眼前发生的一切太过突然,让他一时难以接受。
不知为何,他的心,竟在这一刻莫名其妙的隐隐作痛,眼睛也不受控制的流下了泪水,他神情恍惚的望着小姑娘的尸体,反复念叨着:“为什么,为什么……”
老者却是无奈摇头,轻叹道:“你们这些孩子,整天嚷嚷着斩妖除魔,守护世间安宁,却又为何因一只妖的死而感到难过?”
“她算什么妖?”小六子双目通红,怒视着老者,歇斯底里的吼道:“她只是一只无辜的动物,是你让她变成了妖,又要杀了她,她有什么错,你竟要如此对待她?”
“是啊,它有什么错?”老者转过身,望着平静的湖水,摇头苦笑。
凉亭里的气氛骤然安静,不知过了多久,小六子的情绪逐渐平复下来,他一脸自嘲的笑了笑,然后自言自语的说道:“现在我终于明白,少宗主为何会说仙宗滥杀无辜了。”
老者背对着他,脸上流露出一丝神秘的笑意,开口道:“因为刚刚在你眼前发生的一切,便是无双当年的真实经历。”
小六子微微一怔,不解其意。
然而就在这时,只听一道清脆的声音凭空响起,眼前的世界突然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裂痕,最终犹如一面镜子般变得支离破碎。
溪畔前,小六子如梦初醒,脸上尽是茫然。
远处的凉亭里,老者依旧静坐钓鱼,而那只橘黄色的小猫却仿佛自始至终都没有出现过,刚刚发生的一切,犹如一场梦境。
“幻术……”小六子恍然大悟。
他来到老者面前,心中满是疑惑,却又一时不知从何处问起。
老者隐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问道;“你可懂了?”
小六子摇了摇头,茫然道:“前辈到底何意?”
老者微微一笑,又问道:“如果有一天,你发现仙宗所杀的妖,只不过是一群人畜无害的小动物变的,你会怎么办?”
小六子沉默了片刻,难以置信的说道:“可事实真的如此吗?”
老者挑了挑眉,说道:“你刚刚不是都已经看到了?”
小六子问道:“少宗主便是因此离开仙宗?”
老者笑了笑,说道:“无双的经历,远比你见到的残忍。”
“为什么会是这样?”小六子一脸不解。
“我也很想知道为什么。”老者轻叹一声,无奈道:“无数年来,仙宗不知有多少先辈希望人妖两族能够和平共处,然而冥冥中似乎总是存在着一种特殊的力量,不愿意看到这一切发生。”
小六子又问道:“前辈为何要让我知道这些?”
老者说道:“老夫只是想看看,你是会像无双当年一样,选择离开仙宗,还是会像先辈们那般促使人妖和平共处,又或是不闻不问,继续杀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