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未词怕水,比s宿舍任何人都更怕水。水几乎可以要了他的命。
九尾狐是一种火属妖怪,再加上夏未词的异能几乎全部都是火属性的强攻击异能,在淋了雨的情况和这样的天气下跳下河基本与自杀无异。
可他还是跳下去了,因为空思痛在那里。
她好像对他很重要,比他的命更重要。或许也可以说除了她,他没有任何东西称得上是重要的。
他只知道他不能没有她,只知道她必须活着,却忘了自己一直都不会游泳。
在这样无边际的黑夜里,雨突然下得更大了,风声、雨声还有那个商子覆的小声都夹杂在了一起,像是怜悯又像是讽刺。
空思痛会游泳,可她现在完全使不上力气。
夏未词根本不会游泳。力气?如果说的是在他拼命朝空思痛跑来的时候的话,他还是有的。可是现在,说道力气,恐怕连栗袖川都比他好了太多。
空思痛已经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河水和雨水,她也没有闲工夫去想那些有的没的。当她看到夏未词跳到河里的一瞬间她那一颗被雨湿透的心好像重新暖了起来,她想笑,却被水淹没了表情。她想叫他的名字,却只能吐出一个又一个的泡泡或是又喝下一大口水。
夏未词不会游泳,只能不停地在河水里摆动着双手扑腾,冰凉的河水迅速淹没到他的腋下。空思痛没有自己量过他的身高,却在他和栗袖川站在一起时见到过,他好像比栗袖川都还要高上两公分。
河水淹没了他的肩膀,他只有一个脑袋和两只连挥舞都快没有力气的手在河面之上。而空思痛,只有那一头短发还能隐约看见。
夏未词害怕,害怕她离开他。他不会游泳,但他在拼命地朝她靠近。他没了力气,但居然奇迹般死死拽住了她的手。一切希望都没有了,但他还没有绝望。除了她,他不要别的任何东西,甚至是他的命。如果可以,他想使用异能,在雨水下、河水里使用火属性异能。
他这么做了。
夏未词使用了恢复体力的异能,却因为现在这样的情况只能维持一分钟。一分钟,要想带空思痛上岸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可他还是没有放弃希望,他动了动嘴唇,对已经昏迷空思痛用唇语说:“一分钟,足够了。在我死去之前我还能就这样看着你一分钟,足够了。”
他用七百年的时间和生命换来了与她在这样的情况下相处一分钟,他说,足够了。
七百年换一分钟,足够了,很值得。
他来不及思考怎样将这一分钟合理运用到极致,他只是做了一件他此时认为最正确的事。
河水淹到了夏未词的嘴唇,他笑了一下,将整个身子埋入水里。他在水下看到了漂浮着的空思痛,可她却看不到他。
他趁着此时还有体力一把抓住空思痛的手将她紧紧搂在怀里。他好像在说些什么,但在此时只是简单浑浊的咕嘟声。
夏未词低头看着怀里的空思痛,心疼得厉害。如果他坚持不让她来,或许她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如果他不砸了那家饮品店,或许她现在就不会在这里,而是在宿舍里想着明天的工作。可是她现在却在这冰冷的水里,无法呼吸。
他在水里发出怪异的呜咽声,紧紧地抱着空思痛。
他因为长时间没有呼吸到空气有些头晕,空思痛也渐渐离开了他的怀抱,顺着水流漂动。一分钟到了,他再也没有力气抓住她,他感觉眼前黑了,整个世界都黑了。他的眼皮变得沉重起来,他没有力气再睁着眼睛。他闭上了眼睛,在他闭上眼睛的前一秒,朱褐色的眼瞳里映着空思痛的身影。
岸上的商子覆疯了,或者说是世界上最憎恨商子覆的那个人。
他没有想过会有这样的事发生,而当这件事发生的时候,他也很自然地无法接受。他不想让她死,他现在甚至想保护她,可他做不到了。
他崩溃了,跪倒在河岸边,右手握成拳狠狠砸到地上:“你说的没错,我是个混蛋!我是个混蛋!”他抬起头看着丝丝雨线嘶吼,“我都干了些什么!空思痛你不要死,一切都是我的错,我该死!可空思痛,你不能死……”
商子覆歇斯底里地嘶吼着咆哮着,正当他绝望的时候,黑夜里极其醒目的一道白色光芒却又重新燃起了他的希望。
人工河里突然闪现出一道极其刺眼白色的光芒,随着那道白色光芒的出现,已经淹入水中昏迷的夏未词和空思痛也被带了上来。
商子覆看着眼前这一幕激动得简直要疯掉了,他说不出自己为什么这么高兴,他只知道空思痛没事就是天大的好事!
他站起身朝不远处躺在湿漉漉的地上的夏未词和空思痛跑了过去,带着雨水笨拙地笑了。
他跪在她的身旁伸出手摸了摸她惨白的脸,内疚得说不出话。他突然愣了一下,想起一些事情:他终于体会到了自己想要保护的人被伤害的感觉。他觉得自己简直是个魔鬼,居然伤害了商子覆想要保护的东西和人那么久。这是第一次,他想要保护的人被伤害。只是第一次,他就这么难受,那他呢?
“现在才有罪恶感和内疚感?还不算晚。”黑夜里雨水下,商子覆的头顶传来了一个清晰好听的女生的声音。
他猛地抬起头,看着那个停在半空中的女生。
很是奇怪。雨铺天盖地地的下着,女生的周围却没有下雨,没有任何雨滴滴落在她的身上。女生用橙色的眼眸打量着商子覆,摸了摸墨绿色的长发,缓缓开口:“怎么,不认识我?”
“不认识。”商子覆很是诚实地说,“你是谁,为什么要救他们?”
“诚实的小孩子说话最伤别人的心了。”
“但我好象听说过你。”商子覆看着女生的模样和白色的不对称长裙,一字一顿地说,“水神倾涵。”
倾涵捂着嘴笑了笑,看了商子覆一眼说:“居然知道我的名字,不错嘛。”她说着,看了眼昏迷的夏未词和空思痛眼神凌厉,“终于我为什么要救他们,那是我的事。你可以害他们,难道我不能救么?”
“咳,咳咳……”一直昏迷的夏未词突然有了意识,他的眉毛和手指动了动,睁开眼睛咳着,不停有水从他的嘴里刻出来。
倾涵见他醒了便没再理会商子覆,踩在地上朝夏未词走了过去。她弯下腰摸了摸他的头像哄小孩子一样笑着说:“摸摸毛吓不着,乖哦。”她说,“你真是好孩子,在那样的情况下都没有放开她的手。”
夏未词一手撑在地上,转过头看着旁边躺着的夏未词,伸出手探了探她的鼻息,放心地松了一口气才回过头对倾涵说:“除了我,没人可以动她。”他怕倾涵想歪便补充说,“因为我说过,我要亲手杀了她,所以我不允许任何人先我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