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奶奶好,学校放暑假了,所以回来陪爷爷住几天。”陈希一边张罗大家吃饭,一边回应着,还把自己的椅子让出来给老人家坐。看到希希让坐,廖强立马也跟着让,于是大家就都让了。
老人们连连往后退,“你们坐着吃饭,我们站一会儿没关系。”
看到朱光敏最胖,吃得又满头大汗,二奶奶连忙走过去,给他打扇子,“今天怎么这么热闹啊?来了这么多娃儿。”老人们也学着她的样,给其他人打着扇子。
“谢谢奶奶。”朱光敏这会装乖巧。
“哎吆,这娃儿嘴甜,长得也很爱人。”“很爱人”在c市方言里是“长得很好,逗人喜欢”的意思。
“是啊,一个个的都长得好标致叻,是城里来的吧?”
“这还要问,这白白净净、斯斯文文的,肯定是城里人。”
“都是我同学,到乡下来玩几天。”陈希解释说。
“哎吆,这娃儿们长得可真标致啊,个儿还这么高。陈嗲,收了做孙女婿啊。”老人们自顾自地说笑着。
二奶奶指了指廖强,又指了指吴远航,“就这两个里面选一个咯。”
“奶奶,为什么不选我啊?”朱光敏一边吃饭,一边搭腔,其他人则看着廖强和吴远航偷偷发笑。
“女娃子都喜欢漂亮的伢子呢。”二奶奶回复说。
“我这么白白净净,圆圆滚滚,不漂亮吗?奶奶,您可真是伤了我的心啊。”一句话逗得大家都笑起来。朱光敏到哪里都是开心果,跟谁都能聊起来。
“另外还有两个女娃子,也很乖呢,你在那两个里面选一个咯。”二奶奶还真认真的跟他打商量。“乖”在c市方言里就是好看的意思。
“谁要他?这么肥。”王美玲嗔到,“你们看他都添多少次饭了。爷爷,您不能要他这个孙子,这么能吃,您的菜园子都会被他吃秃了去。”
朱光敏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受伤。
“女娃儿,话不能这么说哦,能吃是福呢。”另外一位老奶奶说到。
“是的,是的。爷爷巴不得你们来吃,吃完了爷爷再种。”陈爷爷笑眯眯地看着大家,脸上的每一条皱纹里都洋溢着高兴,看得出来是真心喜欢这些娃儿们的。+
说说笑笑,一顿饭吃得日落西山,天边还挂着一丝丝云彩,仿佛太阳对地球最后的眷恋。饭后,大家帮忙收拾妥当,坐到樟树下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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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奶奶,怎么没看见菊奶奶出来散步呢?”陈希问。
“菊奶奶命苦呢。”二奶奶刚说一句话,就眼睛通红。
发生什么事了?陈希用眼睛询问爷爷。
“她媳妇丢下她那小孙女跟同村的一个无赖跑了。”有个老奶奶解释说。
“菊奶奶真是命苦哦,年轻的时候生了两个女儿,大的带到10几岁没了,小的几岁又没了。从娘家妹妹那里过继一个儿子,好不容易拉扯大,送儿子学了一门油漆的手艺,赚了点钱,结了婚,生了个可爱的孙女儿。日子刚好过点儿,他儿子又从工地上摔下来瘫痪了。她那媳妇嫌脏嫌累,儿子都是她在照顾。她想着只要媳妇安心在家带孙女,自己多做点也心甘情愿。可是没想到,看着就要双抢了,她媳妇跟着同村的那个无赖跑了。”“双抢”也是c市方言,意思就是在七月的短短十几天里,要抢收早稻,又抢种晚稻,这样南方的水稻可以成熟两季。
“那是个什么人咯。从小到大,懒得要死,偷鸡摸狗,混吃骗喝的无赖呢。她要跟人跑,也跟个好的撒。”有个奶奶是个急性子,迫不及待地就接下去讲了。
“那她家的双抢怎么办?”
“村里人商量着,趁现在双抢刚开始,后天一早先帮她家把稻谷收了,中午就把田耕好,下午插秧。怎么办呢,大家一个村,乡里乡亲的,我们不帮没人帮啊。”
“我们也可以去帮忙。”王美玲最是听不得悲惨的故事,连忙跳出来说。
“这娃娃心好呢。你们细皮嫩肉的,不会做事,不要你们去咯。”
“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嘛。做不了大事,我们可以帮忙在旁边做点小事。”朱光敏又来劲了。
“就怕你们去帮倒忙。”有个老爷爷说笑到,引得大家都哈哈大笑。
“她儿子的赔偿要到了吗?”陈希又问。
“那哪里要得到咯。村长去找包工头问过好多次了,就是推脱。每次都说下次给,后来干脆耍无赖,说是他自己操作不当摔下去的,不负责。要么就说,要钱没有,要命一条。”一个大概五十多岁年纪的伯伯说到。
“怎么能这样,太没良心了。”王美玲气愤地说。
“那些包工头,哪里有良心咯。别说赔偿,就是出事那天送去医院的时候,给了一千块钱医药费,就不管了。可怜菊奶奶家,儿子结婚生崽原本就花了不少积蓄,最后一点钱都扔在儿子的药罐子里了。现在媳妇又跑了,老的老,小的小,瘫的瘫,这日子怎么过哦。”
“爷爷,我想去看看菊奶奶。”陈希征询爷爷的意见。
“好啊,去陪陪菊奶奶,小时候她还照顾过你呢。正好带着同学们去散散步,消消食。”
陈希返回屋里,廖强也跟了进去,给了她一千块钱,“待会帮我给菊奶奶。”
陈希感激地看着他,“我代菊奶奶谢谢你。”
“她小时候照顾过你,应该的。”
“是啊。大概我十个月大的样子,妈妈把我送到爷爷家,让我戒奶。我晚上哭得不得了,怎么哄都哄不好,是菊奶奶把我带到她家,把我抱在怀里,给我唱摇篮曲,给我打扇,哄我睡觉。一带就是一个夏天。所以每年回爷爷家,我都会去看她。”陈希一边说,一边走到里屋,提了一袋东西出来,是她给菊奶奶买的老年人奶粉,给她孙女小米买的小零食,又把廖强给的一千块钱塞到一个红包里,里面是她准备给菊奶奶的两百块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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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着中间的稻田,菊奶奶家就住在对面的山脚下,离爷爷家不远,站在樟树底下就可以看得到他们家的屋角。
走到路上,王美玲从口袋里摸了五十块钱出来,“希希,你帮我给菊奶奶吧,这是我从零花钱里省下来的。可惜太少了点。”
“谢谢你,美玲。”
“还有我的。”吴远航给了两百元,姜俊和朱光敏都给了一百元,媛媛也给了五十。他们都是家里不差钱的主。
“我代菊奶奶谢谢你们,你们真是可爱的小伙伴。”陈希由衷地感谢大家,大家都沉浸在难过的故事里,一时没有说话。
来到菊奶奶家门口,是一栋旧式的红砖房,有些低矮,墙壁上贴的结婚对联还没有完全褪色。堂屋门开着,里面有昏暗的灯光透出来。
“菊奶奶。”进了堂屋门,陈希喊了一声,没有人答应,“菊奶奶?”陈希又喊了一声。
“哎。”回应的声音从厨房里传出来。
陈希带着同学们往厨房走去,廖强紧跟着陈希,因为个儿太高了,差点撞在门框上,吴远航连忙弯着腰才走了进去。
厨房里灯光昏暗,菊奶奶给小孙女洗完澡正在帮她穿衣服,看到陈希进来,加快了手上的速度,胡乱给孙女套上衣服,就把她放到旁边的座栏里。她站起身来,紧紧抓着希希的手,嘴里念着“是希希来了,希希”,眼睛泛红,声音哽咽。看到还有几个陌生的伢子,妹子,房间里根本挤不下这么多人,连忙又转身把澡盆端起,到后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