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剑圣剑诀公布天下?”
倩兮的话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陌路冷冷的道,“你可知道,剑圣剑诀若是公布天下,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
神离走上一步,将倩兮拉到自己身旁,他身体虽然很虚弱,但声音却沉稳有力,“整个天下必将大乱,但是,这可以解天旋城之围,拯救天旋城百姓,还有这里众多无辜的后辈。若是今日为一部剑诀而牺牲大陆四分一的顶尖青年后辈,二三十年后,整个大陆的中坚力量就会不稳。”
“是么?”陌路双眼隔空逼视着神离,“二三十年后,我们这些长辈依然健在,我们还可以支撑大陆至少一百年。”
神离平视着陌路,声音虽然不大,但每个字都像有无穷的力量,每个人能清楚的听到,“是,你们修为高深,是可以获得更长的寿命,但是,你们身体却已不再巅峰,拿什么比正当盛年的他们?”
陌路沉默了下来,似在思索,接着他的语气缓和了不少,“剑诀若是公布天下,被邪魔歪道炼成后面的无敌之斩,那……”
他的话没有说完,神离打断道,“但那也是机会,所有人都有可能炼成无敌百斩,谁又能确定他是善是恶,退一万步说,就算被大凶大恶之人炼成,他也毕竟是我们大陆的人,当浩劫来临之时,他也必将迎击强敌入侵,不管他是愿意还是不愿意。”
听到“强敌入侵”四字,陌路双眼收缩,瞬间就到了神离身前,接着随手一挥,一个禁制形成,迷蒙的光晕流转,将他们隔绝。
禁制内,陌路凝视着这个头发灰白,一脸病容的男人,一字字道,“你是谁?”
神离笑笑,“神离。”
陌路神色变了变,“噬心剑?”
“曾经是。”
陌路仔细看了看神离,神色彻底缓和下来,呼出一口气,“请坐。”
说着自己先盘腿坐着,神离也盘腿坐下。
陌路将手中的无敌百斩剑诀递给神离,神离接过,看了一眼陌路,见陌路点头,便一页一页翻看剑诀,他的速度不快也不慢,当翻到最后一页的时候轻皱眉头,“只有九十一斩?”
陌路点点头,“恩,后九页遗失了。”
神离沉默了一会儿,“没有关系,只要有前九十一斩的基础,后面的九斩还是能悟出来的。”
陌路问道,“你能不能悟出来?”
神离回答的很干脆,“不能,他的剑道与我完全不同,我不能沉浸在他的剑境中。”
“所以我和院长才会决定在青年后辈中挑选剑圣传人,他们的剑道还未正式开始,是最干净纯洁的胚胎,可以相对容易的进入剑圣的剑道,而且我们可以对其品行把关。”陌路道。
陌路犹豫了下,接着道,“其实前辈高手同样可能进入剑圣剑道中,而一旦进入其中,他们的起点也就很高。”
“怎么说?”神离皱着眉,似乎想到了什么。
陌路回道,“像你们这样的高手,对剑的理解远比我们深得多,剑道更坚固稳定,但我们不同,我在参悟剑诀的时候进入了剑圣剑道中。”
神离动容,“也就是说你已习得了无敌百斩?”
陌路摇摇头,“我只能施展前七十四斩,后面的剑诀我没有参悟。”
神离笑笑道,“你已可以算剑圣传人,如果不介意的话,我想听你讲讲你对这无敌百斩的理解。”
陌路点点头,正要开口时,神离陌路同时抬头,然后陌路站起来,“时间不多了,等天旋之围解除,我再来找你。”
神离也站起来,“不用了,我只是一个将死之人,神桑。”
“那……”陌路不知如何开口,还是道,“那噬心剑?”
“我会替他找到新主人。”
陌路再次看了看神离,这个曾经叱咤风云、屹立大陆最绝巅的男人,“保重。”
陌路大袖一挥,禁制撤销,化作流光而去。
神离显露出来,所有人都看着他,都在猜测他们在里面谈论的内容。
倩兮扶着神离,高风亮问道,“现在什么情况?我们得救了?”
这时隆隆的声音从天旋城上空传来,“陌路,我数到十,若还不交出剑诀,我们就踏平整个天旋城。”
“一,二,三……”
……
“七。”
天旋城没有任何声音,陌路没有任何回应。
“八。”
“八”字落定,整个天旋突然爆发出海啸般的声音,绝望的嘶吼隆隆响起。
“九。”
神离眼神猛然收缩,心中一沉,莫非陌路改变主意了,难道他要整个天旋城覆灭?还是他出了什么事……
众青年后辈也全都慌乱起来,不少人冲天而起,向四面八方逃散。
就在这时,四道迷蒙的光晕从天旋城深处激射而出,穿透禁制悬停在四大凶派面前,正是无敌百斩剑诀,为了打消他们的猜疑,其中一本还是原本。
接着无数同样的流光冲起,化作漫天光雨从天而降。
高风亮早已跃到高空抢了一本。
有一本刚好从倩兮身边掉落,被她接住。
这一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剑诀现世,相信很快就能在整个大陆流传。
看着一众充满活力的青年,神离笑了笑,毕竟还是活了下来,大陆的未来就靠你们了。
神离似乎已经看到,二三十年后,无数的剑圣传人昂首阔步,在温暖的阳光下、在和煦的轻风里,走向美好的明天。
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神逐渐收缩,露出惊恐之色,然后又剧烈咳嗽起来。
倩兮轻轻舒缓神离的后背,关切的道,“师傅,你怎么了?”
好半天神离停止了咳嗽,仰头看着天上的繁星,眼里露出深深的忧虑,若是未来的天下是剑圣传人的天下,剑道是不是太单一?那时候的大陆到底是繁荣还是萧条?
天旋楼二楼的西南方,有一个一身雪白衣裙的女子正斜倚着柱子,并没有在意天上掉下的剑诀,而是正笑意盈盈的看着神离,“大剑客,今晚你可是出尽了风头呢,真是耀眼得很呐。唉,你啊,真傻,真傻,当初为什么不答应做我的夫君呢,也不至于我现在每天都想着你,念着你。”
神离收回目光,倩兮扶着他回到了屋中,他似乎因为刚才一连串的事消耗了太多的精力,现在看起来好疲惫,好累,脸色也苍白的没有了一丝血色。
他缓缓的躺在床上,闭上眼,外面的一切也都与他无关了,未来的大陆会变成什么样也不再去想。
倩兮忍着泪看着神离,她真怕他这一睡就不再醒来,她勉强笑道,“师傅。”
神离好半天才回道,“恩。”
“你,你起来陪我说说话好不好?”倩兮眼泪还是忍不住流了出来。
“倩兮。”神离的声音很无力。
“恩。”
“放心,我现在还死不了,我能感觉得到的,只是我现在真的好累,好累。”他的声音越来越低,然后沉沉睡去。
倩兮就坐在床沿上,用被子将他盖好,然后就这样静静的看着,看着……
这一觉睡得好久,直到第二天黄昏才醒来,神离脸色虽然还是有些苍白,但却好得多了,看起来也有了精神。
他坐起身来,深吸一口气,叹道,“又是美好的一天。”
高风亮也在房间,他眨眨眼,“那个,神离,晚上我就走了,走之前我们再一起喝喝酒,我一定要把你喝趴下。”
“不行。”倩兮冷冷的打断道,“我以后再不会让他喝酒了。”
“啊,那个。”高风亮似在推卸责任,“他昨天的死样子可不怪我,是他本身身体不好。”
见倩兮神色不是很好看,高风亮赶紧开门告辞,“我先走了,有机会再见。”
高风亮离去后,神离问道,“现在外面什么情况了。”
“已经没事了,四大凶派昨晚就已退走,赶来的各大宗门也被城主用剑诀打发了,各大青年天骄开始前往冰玄城,准备参加冰玄剑学院的入学考核。”
“那我们也启程吧,去冰玄剑学院,呵呵,说起来,我是多久没有回去过了。”神离似乎有些感慨。
“不行,今天不能走,以后也只能白天赶路,我,我怕你的身体吃不消。”倩兮低着头道。
神离看了看倩兮,“好,那我们吃些东西,出去走走。”
两人简单的吃了些东西,慢慢走在天旋城的街道上,整个街道都没有多少人,看起来萧条凄凉的多了。
清风卷起一片残叶,慢慢向着落日飘去。
就在昨晚那持续不算太久的进攻中,整个天旋城失去了四分一的人口,房屋建筑倒塌无数,繁荣昌盛的天旋城也如那夕阳一般,开始走向没落。
神离慢慢收起伤感,灾难已经过去,生活仍将继续,谁又能肯定天旋城不会再萌发勃勃生机呢。
神离心胸又变得开阔多了,他闭上眼,带着淡淡的笑容,感悟着周围的一切,他觉得周围的一切都好干净好纯净。
他的“感觉”像是脱体而出,甚至能“看”到街道旁一个男人正在修补着自家的房檐,一个妇人正在擦额上的热汗,还能看到一只雀鸟从远处飞来,停留在前方树丫上,当然他还能看到在身后稍远的地方有两个人跟着自己,一男一女。
他并不在意,慢慢的,不知觉间来到了天旋城偏僻的一隅,这里的“通明客栈”依然健在,就连前方那棵老洋槐树也似乎没有受到剑气的摧残,依旧沐浴在夕阳的柔光里。
神离停了下来,坐在老洋槐下的石墩上,倩兮也在旁边坐着。
倩兮一路上想了很多,似乎也明白了些什么,并非师傅不愿意与自己讲话,而是自己早已习惯了品尝两人在一起时那静谧的感觉。
倩兮微微侧头,神离那灰白的发丝被晚风吹起,丝丝缕缕飘在自己的脸上。
倩兮笑了笑,在心里问自己,“‘师傅’,是这两个字拉进了我们的距离,才使我们有机会一起坐在这里,看远天的晚霞,听晚风的声音?呵,这或许是一个笑话,残忍的笑话。”
(下一章 倩兮出手,幻星玄剑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