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郎中答:“别说,我还真是挖药材出身的。琢玉,我好言给你一句劝,莫要做真小人、假君子。帮人要帮到底,送佛要送到西。”
“你这话什么意思?我听不懂。”
“我这次能把玉儿治好,我不想下一次,又看到她遍体鳞伤的给送过来。”
“哪还有下次,真要有,她要送也是给送进棺材,没法活着到你这里来。”
“我懂了。是离姬欺负她,对吧?”李承载面容严肃,“在你们乐坊中,唯独她才有这等草菅人命的权力。我暗中听说过,她这些年弄死的奴仆不少,但凡是她看不顺眼的,难以在荣乐府中长命。”
琢玉眼白一翻,“我什么都没说。我不知道,都是你自己凭空瞎猜的。”
“你尽管装傻。”
“换做你是我,你会怎样?你可知我的苦衷?玉儿无父无母,我不也是?要比惨,她未必比得过我,荣乐府是我唯一的安身处,若是得罪离姬,我还有安生日子过?”
琢玉说着,眼神中多了一丝讥讽:“哪像你啊,李郎中,那么命好,离了顺元堂,还有大把地方抢着请你。”
李承载正要开口辩解,又被她生生打断:
“说白了,你我都是靠手艺吃饭,凭啥我就比你低贱?凭啥我得到的尊重就不如你多?就因为我对付的是一把扬琴,不是一个捣药锤,你就有资格自觉高尚了?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教训我,这么不留情的说我真小人,我倒要看看,如果我是官家少奶奶,你还有没有胆量这么嘴贱,不就是瞧我不起,觉着我这个抚琴为生的女子和青楼里头卖唱的歌女、舞女没啥区别,地位低微,你才专挑我这样的软柿子来捏。你果然是真君子啊。”
李承载一时哑口无言。
玉儿在椅子上含着凉水,缓解火辣辣的嘴巴,疑惑的望着远处的院墙,琢玉姐姐的神色非常气愤,好像和李郎中发生了争执。
玉儿疑惑,这两个大人为何好端端吵了起来?
她吐掉含得温热的水,依然觉得舌头和牙齿都不在嘴里似的,从喉咙到嘴唇都像还在给火烧灼着。
一想起离姬那双阴狠的双眼和那指甲修长的双手,身体不由得寒毛直竖。
茶房里的经历简直是一场恶梦。
玉儿的注意力被院子上空吸引了去,起火的浓烟飘到这边来了。
老掌柜也看见了这一幕,担忧下忘记了手上的铜秤,“荣乐府就在两条街外,不知会不会烧到咱们这儿来,火势这么大,想必一时半会儿控制不住,里头的人可受罪了,乐师们一定忙着泼水救火吧?”
玉儿一听,迅速放下大碗,刚刚才缓解麻痹感的双腿不太灵活的跑向药铺大门。
小身板忽然被人从身后抱起,她犹如一只猫咪悬挂在身后人的双臂间。
玉儿回头一看,原是李郎中。
郎中抱怨:“小鬼,刚刚才夸完你乖,又立马顽皮起来,一下没看好就要偷跑,你想去哪儿?”
她挣扎着要跑走,嘴里呜呜哦哦,受伤的舌头无法标准发声,口齿不清;
李承载一句都听不明白,只知道孩子正处于一种焦急万分的状态。
琢玉从旁边走来,说:“玉儿在说她要回去救夕余。”
玉儿使劲点头,可算有人听懂了她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