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余嘲讽,“窑子里的老鸨,干净不到哪里去。赔得了笑,也赔得起其他,为了让乐坊生意兴隆,茶席上拍两句马屁哪够,起码也得在芙蓉帐子里出把力,才有荣乐府的今天,世人都觉得荣乐府是靠着我这块金招牌才红起来的,他们可不知,金招牌背后,还有块银招牌,也曾在大官身下可劲儿的划船赛艇。”
离姬恨将朱唇咬住,咬得出血,明摆着一语双关,银招牌,淫招牌,三言两句便活活剜走了她心上一块肉。
离姬背转身,惨白的脸颊边滑落一滴泪。
她没叫夕余看见,出血的双唇动了动,吐出一句歹毒的话来,“夕余,别说的好像你没卖过三两肉似的,三年前,私通款曲,包了你初夜的女人,今儿个可还记得你?她可是凤凰立在枝头,迎风招展,却留你在这大染坊里泡污水,你也过得不比我好。”
夕余握紧拳头,眼神阴沉,“我劝你不要多言,免得招惹是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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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火让荣乐府乱了整整半月有余。
起火当天多亏官府出兵援助,联合荣乐府上下齐心,在天黑前扑灭了火苗。
荣乐府损失了三座后院、两个仓房和一块马厩;
乐器和课室到底保住了,正前门一进来就能望见的那些漂亮的竹林、杏花和小桥也全留了下来。
这把火没烧到街上去,也叫官府舒了心。
到底是京城,万一火势大得惊动了宫廷,官府中可不知要掉下多少人头。
这回走运,还不到需得启禀皇上的程度。
总归来说是老天爷开了恩泽,叫这乐坊幸存了下来,没绝离姬后路。
由于杂役们的睡房也烧了精光,离姬便把分给乐师住的十二个院中腾出一个院子,把杂役们安顿进去。
五十多个男女杂役分散在七个房间里;
房子本来是给乐师单人睡的,尽了力也只能放下三张床;
弄得院中就跟养猪似的,大家挤成一团,闹的慌;
暗地里常有争执,今日谁把谁挤了下床板,谁早起又踩了谁的脚,总是为这些小事吵架;
干活都没了往日的精细,饭菜中总是吃到沙子,衣服也洗不干净;
杂役心有怨言,无心干活,却又不敢直接提意见。
离姬全看在眼里,觉得十分心烦。
十来个房间的大院子她舍不得腾出来,担心这些粗鲁的货色脏了屋子。
这些房间可是专门用来养摇钱树的,为了叫乐师住的开心,找匠人精心的描金雕花、油漆抛光,房梁桌椅、帐帘窗棱,全是精品;
连地板墙面都铺上了木头,每月花费重金打蜡,光泽可鉴。
如今不得不腾出一个来,给这群什么都不懂的俗人住进去,让离姬好生心疼。
杂役院正在重新建设,离姬天天过去监督,催促木工们快马加鞭,新院子早一天盖好,杂役们之间的明争暗斗才能早一天消停。
书房内,玉儿脚下踩着一张竹板凳,在书桌后垫高了自个儿,手持墨锭,在端砚上细细碾磨,表情专心的仿佛在绣花。
夕余在旁执笔,往宣纸上写了一个字,转头看着玉儿,“这个什么字,认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