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余摇头,眼神一下子黯淡无光,“我十五岁那年,父亲饮酒暴毙,我出生前,他就已是一个老酒鬼,以这样的方式辞世,也是命。”
玉儿不知说什么好,失去亲人的感觉她深有体会,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安慰。
玉儿见他陷入哀愁的神色,不敢追问他母亲的情况,反正等到夕余愿意说时,他自然会主动开口。
她懂事的不提。
忽然有人敲门,夕余应了一声,叶娘推门而入,身后引着李承载李郎中进来。
叶娘转身关上门,站在帘子底下候着,仿佛一缕烟雾,毫无声响。
李郎中拎着一只精巧的小木匣,对玉儿招手,“小不点,过来。”
玉儿咬着唇,皱着眉,不甘不愿的走向他。
夕余放下毛笔,靠在椅背上说:“李大神医,你现在倒好,十年交情落花流水似的没了,见着我就跟没见着一样,和我半句话都不说,第一眼只瞧见玉儿。”
李承载坐在茶座上,说:“你也说认识十年了,我俩之间还需要客套话?再者说,你又不是小娘们儿,我何必费心在你面前吞猪油咽蜂蜜的?”
玉儿明亮亮的葡萄眸子扑闪着,显然又是没听懂。
李承载笑着对她补充:“意思是说我犯不着跟他甜嘴滑舌。”
郎中从木匣里拿出一枚青色小瓷碟,拧开盖子,里面盛着药膏,估摸五茶匙的分量。
玉儿一看到这黑糊糊的东西,脸色立即变了样;
这苦的绝世无双的药膏,连续吃了十五六天,吃得她一听到连李承载这三字就哆嗦,仿佛连他名字里都泛着苦味,每次听到,舌头就发麻发苦。
夕余问:“她的伤势还没好全?”
李郎中掰开玉儿的嘴检查了一下,“我看差不多了。”
“既然这样,不如今天吃了你手上的药,就别再让她吃了。”
玉儿欣喜的看着夕余,她早就想这么跟李郎中说,她吃药吃怕了,见到他都会腿软,但她怕辜负李郎中一番好意,硬是憋着,每次都乖乖吃药。
没想到夕余帮她说了出来。
先生是不是会读心术?她可没对他抱怨过这件事,夕余却心有灵犀般的懂她。
玉儿体内腾起一阵暖意。
李郎中笑着冲他叹气,“给她喂点苦药你就心疼了?你这人的心肝是泥巴做得不成?我可是治疗她,又不是害她。”
李郎中看向玉儿,她双手紧紧拽着衣角,一张小脸蛋好似在等候着接受刑罚那样沉重和苦闷,眼睛里分明是百般的抗拒,却又无奈的屈服着。
李郎中全看得清清楚楚,微笑,“原来你真的受不住,可谁让你嘴上不肯对我直说呢,我还以为这点苦对你来说是小事一桩。不妨再多忍耐个四五天,以防万一,我怕复发。”
玉儿慌忙摇头,“我觉得我好了,说话也利索,不不不用吃那么久的药。”
李郎中哈哈大笑,“逗你的,把你都吓结巴了,看来你是真的撑不住。凡经过我手治疗的人,复发这种事,是老母猪上树,不可能的。就依夕余说的,今天是你最后一次吃苦药。我也不是无情无义的黑罗刹,你这么可怜巴巴的,我哪还狠得下心勉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