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儿迷茫看她,“叶娘,我听不明白。”
“就是说,夕余不想背负太多的责任,毕竟你进来后,就得靠你自己的努力混饭吃,他呢,也可以当甩手掌柜,不必天天关注你,你日后究竟是成为烂泥巴还是金凤凰,都和他无关,全是你自个儿在院中学的。他不想左右你的命运,也没打算在你命中占一席之地,才把你带进来,然后放任自流。”
叶娘蹲下来,扶住玉儿纤瘦的双肩,非常严肃的看着她;
“别太相信夕余。我是为你好。男人都是靠不住的,就算今天他把心放在你身上,过些时日,就未必了。你想出人头地,不要靠男人,靠自己。”
她还说:“你且记住,夕余捡你回来,在你眼中,是天大的善举,是挽救了你的命,可是反过来,对他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顺便而已。你把他放得高高在上,他说不定只是把你看成一只小狗,或者一片落花,别以为他平日里多看你两眼,你就能进得了他的心。我是过来人,我说的话,都是有凭有据的。”
玉儿似懂非懂,只好说:“玉儿不想出人头地,我只想天天有饭吃。”
叶娘无奈的笑出声,“唉,到底是个孩子,想事情简单,我干嘛要对你说那么多?”
叶娘摸摸她脑袋,“我要是能够生个女儿,希望也像你这样的性子,实诚、正直,愿你长大以后能够想通,总把人想得太好,是很缺心眼的臭毛病,会给自己招来祸端。”
玉儿微笑了一下,觉得叶娘这样循循善诱的语气,特别像自己娘亲。
娘亲也曾经语重心长的和她说过:世上坏人多,无缘无故对你好的,尤其要提防着。
可是玉儿见着夕余以后,一下子就否定了娘亲的劝告。
娘亲话中有漏,叶娘也不是说的全中,世上确实有不求回报、一心只做好事的大善人。
那人就是夕余,玉儿打心眼里信着他;
玉儿才舍不得说他坏话,若是要逼她说他一句不好,就跟犯下重罪一样难受。
怀疑他这样好的人,玉儿觉得自己会下地狱,她绝不允许自己这样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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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到了腊月,鹅毛大雪铺满庭院,树木只剩下光裸的枝丫,花瓣全然凋谢。
整个京城都笼罩在肃杀的气息当中。
瘟疫越来越严重,菜市场张贴了皇榜,宫家强行实施全城禁水令,不许大家再去公井打水;
护城河全用木篱笆围上,设置官兵把守,禁止百姓偷饮河水。
河里经常浮起一两具瘟疫死的尸体。
或许是无钱埋葬的穷人偷偷把死亡的家属扔到河里去,又或许是桥洞下过夜的病乞丐,一不小心栽进了水里。
总之,京城里的河水、井水都喝不得。
要喝水,得从省外运过来。
每天早晨,一长串摆满大桶的马车都由镖师押送着进入城门;
马车有两种,一种是车轮镶金,车板上盖着黄布,风一吹,把黄布轻轻掀起,便能窥得在晨光下灿灿发光的大圆金桶,车头插着绣有国号的三角旗;
连马夫都气势非凡,挎长刀、悬令牌,目光如炬,一看就知是个习武的,这一队,运往的方向是皇宫;
另一队用普通锡桶装水的马车,排在金马车后面,在城门下由官兵检阅后,则直接运往菜市口,百姓们便拎着大桶小桶赶去领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