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娘一下子眉开眼笑,“府中就你这只小桃子最不正经!”
碧桃儿一边和叶娘闲话家常,转移她注意力,一边对玉儿使了个眼色;
玉儿一下子明白了,碧桃儿是叫她趁叶娘心情好赶紧开溜。
玉儿心里谢过碧桃儿,赶忙跑出后院,叶娘冲她背影喊了一声,“哎,玉儿,记得在观音大士面前帮我求个签回来!”
“知道了!”玉儿头也不回的应着,跑向夕余住的阳春院。
在院门口险些撞上人。
抬头一看,正是夕余。
他披着和雪一样洁白的狐皮斗篷,里面穿着一如既往的纯白纱衣,乌黑的发髻上简简单单的横插一支羊脂白的玉石簪子,脚下一对白丝鞋、白净袜,整个人几乎和雪地融为一体。
玉儿看傻了眼,碧桃儿说得不对,这夕余才是从天上下来的,像这些雪一样,并不属于凡尘。
夕余笑着说:“正要去寻你,今儿个,你可是我琴童,记住,紧跟着我,不可乱跑。”
玉儿用力点头。
夕余细细将她一看,觉得玉儿今天有些不太一样。
里面穿着一件半新半旧的青色丝绸长裙,外套白霜霜的小袄袄,头上绑着两团馒头样鼓鼓的发髻,刘海儿蜷曲仿佛柔软的花瓣儿;
脸蛋儿给冻的红扑扑,一双黑眸闪着露水一样的光芒,樱桃小嘴中隐约透出雪白的贝齿。
再看向她小脚儿,踩着一对尖翘翘的翠绿色云头鞋。
夕余说:“总觉得和平常有所不同,记得了,我还是第一次见你穿裙子。”
玉儿说:“裙子是琢玉姐姐用她的旧衣裳给我改的,鞋子也是琢玉姐姐叫人订做的,袄袄则是叶娘为我缝的,她们对我可好,知道我今天要给先生当琴童,叶娘还给我盘了头发。”
“还差一点。”夕余说。
“差了什么?”玉儿歪着头问。
夕余看向篱笆上头的积雪,白中现出一串如血欲滴的红果子来。
果子长成一簇簇的,怪可意,每一颗仅有豆子大小。
夕余扫去雪碎,折了一串下来,别到她圆鼓鼓的发髻上,果子很长,垂了一截在她鬓角,仿佛斜插了一团红宝石,把这娃娃的脸衬得仿佛一个刚刚上妆的小新娘。
夕余看得很满意,目光停留的时间稍长了些。
玉儿禁不住他看,顿时双颊更加飞红。
“先生给我戴的是什么?”
“火棘果儿,冬天才有的,若是在雪地里迷了路,还可以摘这种果子来饱腹。”
玉儿点点头,“懂了,先生给我戴上,是想让我去了观音庙以后,万一肚子饿了还有东西可以吃,对吧?”
夕余笑得不行,牵着她要走。
玉儿没让牵,而是对他摊开双手,“先生的琴呢?”
“我背着呢,在我斗篷下。”
“给玉儿吧。”
“不用。”
“玉儿是你琴童,说好今天给你抱琴的,难道先生是信不过玉儿,怕我摔坏你的琵琶?”
夕余迟疑了一会儿,便解开肩膀上的绳子,把琵琶取下来,放到玉儿怀里,“你且抱好问月。”
“问月?”
“这把琵琶,叫做问月。”夕余指着琵琶背面,上面刻着问月二字,“是我师父过世前送给我的。”
玉儿宝贝似的护着琵琶,小心的在雪地里前进;
琵琶一到她怀里,她走起路来,比任何时候都要专心;
夕余见她这样谨慎,心一下子放宽了。
没想到不必他多费口舌交代,玉儿生来就是一个懂得爱惜乐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