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儿满心委屈,自己在这车里是一语不发,连谁都不敢多看,怎么她们总是围绕着自己起争执。
可算熬到了观音庙,下了车,有少许雪沫飘落,乐师们各自怀抱乐器,踩着乱琼碎玉走入庙中。
玉儿望着宏伟的庙门,朱墙高耸,廊柱用白石砌成,雪中袅袅萦绕烟雾,四周散发醉人的香火气。
离姬走在最前头,夕余紧随其后,玉儿则安安静静的跟在他衣角旁。
进了观音庙正殿,那叫一个金碧辉煌,观音大士的金身像仿佛一座山峦竖立在玉儿眼前。
穿灰袍的僧人过来引路,把乐师从正殿后门带出去,随即进了一方大院,无比宽敞,扫去了积雪,露出湿漉漉的方砖地。
离姬忽然停下脚步,众乐师也随之静止。
玉儿朝前一看,两顶巨大的华盖下,并排摆放两张高头大椅,椅上分别坐着一男一女。
男的约摸三十五六岁,厚厚的鸦青袄子掩盖不住他强壮结实的身材,即使坐着,也照样能觉着他是个高个儿,神色中自带一股皇家气派,尊荣非凡,官威十足。
玉儿惊叹,离姬这样威风的人,不料站在这男子面前,竟输了那么大一截气场,根本就是一只小狼狗在面对一头雄狮。
男子头戴绒帽,帽子上镶嵌一颗硕大的绿宝石,大拇指上套着同样翠绿的玉扳指,双眼在乐师们身上放肆的扫动,目光频频停留在女乐师们身上,嘴角扬起风流的笑意。
玉儿瞧向他旁边坐着的女人,非常年轻,不过二十,头上齐齐插着精致的金簪儿,耳垂上坠着玲珑剔透的翡翠并头花,一把烫金檀木梳子押在脑后,双手藏在狐皮袖筒中,筒里露出一截银色的汤婆子。
整个人说不尽的优雅,还有些不食人间烟火的味道,一看就知她必定从小在书香气的熏染下长大。
她衣服下的身子稍显得臃肿,仿佛怀孕了四五个月有余。
离姬领着乐师跪下行礼,“荣乐府总管离姬,以及手下乐师,参见摄政王,祝千岁千岁千千岁,参见靖王妃,祝福体安康。”
玉儿反应慢,等到大伙儿都往地下磕头了,她这才慌忙跪下。
但她个子小,摄政王似乎没有留意到。
惬意的一挥手,让各位免礼平身。
离姬起来后,在马车里那股怒气冲冲的表情全然不见,换上了一副软的酥心化骨的笑容,“能够为摄政王和靖王妃表演,是我们荣乐府三生有幸。”
“闲话少说,趁现在雪晴了,先弹一曲让本王听听,姜丞相老是在我跟前说你们荣乐府的好,把你们夸得都是天上来的主儿,专为玉皇大帝弹曲儿的,能叫人听得如痴如醉,我今儿个倒要看看姜丞相有没有吹牛。”
僧人们过来,就地铺席。
身穿各色衣服的乐师们分别坐上去,坐的位置和方向都不整齐,各自摆弄各自的乐器,咋一看乱纷纷的,好似田头一群刚落地的麻雀。
靖王妃皱起眉,对摄政王低语:“王爷,这真的是京城里最好的乐坊?”
“听说排名至少前三。”摄政王说:“我倒是从未请过他们抚琴,但人家姜丞相说,其中有个叫做夕余的,是京城第一琴师,手艺好的很,无人能敌。你耐心些,这不是还没开始嘛。”